王洪才临时落脚的地方,是潜龙卫右卫衙门一个很普通的房间。
像是平日里堆放杂物似的,其他的地方凌乱地扔着各种书架花瓶、麻绳麻袋、陈腐卷宗、废旧兵器。
最角落里,甚至还有一张破旧的架子床。挂帘子的钩子已经坏了,布帘斜斜地垂落下来,遮挡住了大半。
只有门口这块空间相对从容一些,放着几张桌椅。
沈鸣鸢很不客气地在王洪才的身边坐下,先是端详了王洪才一番,才开口问道:“大叔是云州来的,贵姓啊?”
王洪才颤抖地报上自己的大名,然后说道:“大人、大人有什么话尽管问就是……小人、小人不敢隐瞒……”
沈鸣鸢也就没再跟他绕弯子:“你和司徒信,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我是他舅舅……”
沈鸣鸢轻轻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忽然攥紧了。
手背青筋暴起,王洪才见状,赶忙改口道:“不是亲的……是远房的……”
司徒信的父母,原是耕读人家,虽然在偏远的乡村,却也是远近闻名的。
也正是因为他有一些读书练武的基础,后来被宋时勋带到潜龙卫,才能混得如鱼得水。
沈鸣鸢在潜龙卫的档案中看到过这些,对司徒信基本的信息有过大致的了解。
但在十年前司徒信进入潜龙卫之前,他的父母就一同死于瘟疫和饥荒。
整个村子只活下了他一个。
哪里又来了个舅舅?
沈鸣鸢故意用一个冷厉的声线,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他的家人早就死光了,哪里冒出来你这么个表舅?”
王洪才被沈鸣鸢一吓唬,先前祺王交代的事情就全数忘了个干净。
他只好说了实话:“不是表舅……他娘嫁人前住我隔壁,我们两个一起长大,还有娃娃亲……后来她远嫁外村,嫁人之前还拉着我的手哭诉……”
他对司徒信的娘有心,司徒信的娘却对他无意。
斯人已逝,倒是可以任他胡乱编排了。
沈鸣鸢并不想听王洪才一厢情愿的臆想情史,她打断了王洪才:“所以你也认识司徒信喽?”
“……小的时候,见过几面……”
王洪才越说声音越小。潜龙卫要问,祺王也要问,如今眼前这个凶巴巴的大人还在问。
这番话他讲了好几遍,已经烂熟于心了。
沈鸣鸢继续问:“他们让你做什么?”
王洪才回答道:“信哥儿的腿上有个胎记,他小的时候我见过……祺、祺大人让我来……指认……”
他搞不清“祺王”是尊号,还以为是那人姓祺名王。
这一脸老实巴交,又胆小如鼠的样子,还真不像装的。
听了这话,沈鸣鸢没有急着追问,而是沉思了片刻。
被关起来的那个“司徒信”腿上有没有胎记她不确定,但个王洪才既然已经跟祺王接触过,那么就一定是抱着指认司徒信是冒牌货的目的来的。
莫说那人未必是真人,就算他如假包换的司徒信,是凭王洪才三言两语,也可以随意栽赃,一心要置他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