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树的花落了,这季节里只剩一树一树的深绿色树叶。
柳皇后在栖凤殿几个月,足不出户。
闲来无事,就自己提着花匠的剪刀,修剪院子里的枝叶。
小黑猫依偎在她的脚边,沐浴着晌午的阳光,懒洋洋地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柳皇后自幼就是关门大小姐。很少做过这种粗活,沉重的剪刀一开始都提不起来。
后来做得久了,也就熟悉了。
午后的日头毒,她修剪了几颗玉兰树,觉得有些闷热,招过元福将剪刀递给他,自己则自顾自地回房。
却看到元福的脸色有些怪异。
“元福,你这是?”
元福没有说话,只顾着挤眉弄眼。
柳皇后看懂了他的意思,蓦然回头。
栖凤殿紧闭的大门已然洞开,门前站着一个男人。
是几个月没有见到的皇帝。
柳皇后并未露出太过惊讶的神色,她走上两步,屈膝准备跪迎,却看到皇帝缓步上前来,轻轻摇头:“夫妻之间,不必拘礼。”
柳皇后退到一边,随着皇帝进房。
两个人在房中坐下,隔着一张矮茶几,谁都没有说话。
按照规制,皇后的用度在宫中仅次于当朝天子,夏季驱暑的冰块原不会缺。
但不知道为什么,栖凤殿却闷热得厉害,皇帝只做了一小会,身上就沁出了汗。
乔良跟在皇帝身边,见他有些热,忙从随从的小太监手里接了芭蕉扇,在他身边轻摇。
皇帝却只是挥了挥手:“小良子,你下去吧,有些事我和皇后单独谈谈。”
乔良握着芭蕉扇有些不知所措,柳皇后见状起身,款款上前,接了乔良手里的扇子,温声说道:“公公宽心,且下去吧。”
玉腕轻摇,凉风携着她身上的香气袭来,乔良低声答应了一句,招呼众人离去。
只把房间留给这对夫妻。
皇帝额角有汗,柳皇后一边打着扇,一边用帕子替他擦汗。
帕子上沾染了浓重的薄荷油的香味,柳皇后柔声问:“陛下近来又头疼了吧,虽说国事为重,但龙体亦要保重。”
皇帝没有理她的话茬,他抬起眼睛,注视站在面前的妻子。
“这几个月,宫人怎么连驱暑的冰块都不送来了?”
柳皇后笑笑:“南境战事甫平、边境百废待兴,又有秋闱之事需要举行,正是用钱的时候,妾身一国之母,自要以身作则,栖凤殿清俭一些,是应当的。”
话说得好听,皇帝却也知道,是宁贵妃执掌凤印,挟私报复,故意削减栖凤殿用度罢了。
宁贵妃掌凤印,如今是后宫的无冕之王,整日却浓妆艳抹、极尽奢华。怎么不见她从自己身上省钱呢?
柳皇后虽被皇帝责罚,却也是一国之后,递个口信到御前,要一些规制内的日常配给再正常不过。
可她偏偏忍着一句话不说,安之若素。
皇帝的心口有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