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正午,暑气渐渐漫了上来。
沉闷的空气里,两个人默默对视着。
沈青枫感觉到气氛不对,无声地招呼银环和采墨,三个人一起离开了。
倒是没走多远,到花园的亭子里,隔着一汪池塘,正好能看到水榭里的情况。
采墨被吓得不敢说话。
到底还是银环熟悉沈青枫的性格,她知道这位皇子为人和善,几乎不为难下人。
她不解地问:“皇子殿下,公主她是怎么了?”
方才卦签散了一桌子,他匆匆忙忙地将它们收拢起来,如今正念念有词地数数。
听到银环发问,他抬起眼睛,往水榭看了一眼。
他大概是这间公主府里唯一懂沈鸣鸢的人,他们同为皇亲,也同样想挣脱身不由己的婚姻。
他也是唯一理解司徒信的。如果他只是一个潜龙卫,就算他们之间是云泥之别,也总还有一争的希望。
可他不是。
总有一天他会扔掉这个虚假的名字,捡起他真正的身份。
他把沈鸣鸢看得比命重要,可是这个世界上比他命重要的,不止沈鸣鸢一个。
他不可能因为爱情,放弃一身的责任,一辈子被困在公主府里。
如果他是那样的人,沈鸣鸢也不会爱上他。
他们总有一天要分开,甚至总有一天会刀兵相见。
哪怕眼下这一段偷来的日子,都注定会过得战战兢兢。
沈青枫知道沈鸣鸢是多么坚定的人。
她认定的人,一定会排除万难、坚定决绝地和他在一起。
就算皇帝下旨,她都敢冒着杀头的风险抗命。
沈青枫知道,司徒信自然也知道。
他同样知道,若是沈鸣鸢真的为这段感情付出代价,到他的身份被公之于众,他们不得不重新作为敌人的时候,那些代价将会一文不值。
司徒信不是黄茵,司徒信是陆文奚。
他和沈鸣鸢之间,本就是一段没有必要抗争的感情。
总有一天,她会发现,从头到尾她都在一个谎言里。
那个谎言是他亲手编织的,哪怕他对她的爱一点杂质都不掺杂。
就算他们一时贪欢,司徒信也注定只能像个等待死期的绝症病人,随时迎接死神的宣判。
又怎能真的负什么责任呢?
数清了,一共是六十四枚签子,一根不少。
沈青枫才若有所思地摇了摇签筒。
占卜算卦,迷者自信。
其实大都是胡诌。
他算得多,所以知道没有必要信。
可是这一刻,他却忍不住为了水榭中的少男少女卜上一卦。
他从签筒中抽出一根卦签,看了一眼。
露出一个苦笑,他让银环看签子上的字。
“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