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鸣鸢一大清早就出门了。
大盛朝洛京城,城南住穷人,城东住富人。
沈鸣鸢来的这个地方,在洛京城的东南角上。
贫富交界的地带,戳着一间破败的宅院。
柴门老旧,多年未经修缮,又经风吹日晒,不少木头都掉了皮,有些甚至从中间劈开,又被一截生满红锈的铁丝箍好。
破败仓皇,可怜得很。
门上一副过年新贴的对联,是宅院主人亲笔所写。
字迹苍劲,可用纸实在是寒酸,被夏天的劲风暴雨一打就断成两截。
此时被重新粘好,可中间一道裂缝却丑陋至极,露出后面柴门崎岖的树干。
沈鸣鸢走在前头,程云秀和顾巡之一头雾水地跟在后头。
尤其是顾巡之。他本只是个寒窗苦读的书生,却被沈青枫安排着,背起断成两节的琴,跟在沈鸣鸢的身后,来拜访莫名其妙的人。
程云秀最先上前,去敲陋室的门。
不多时,柴门从里面打开一条缝,露出一个小书童的脑袋。
沈鸣鸢快走两步上前,对小书童说:“劳烦小哥通传一声,我是沈鸣鸢,来拜见——”
“不见不见不见!”
她话都没有说完,就被小书童不耐烦地打断。
“我家老爷说他病入膏肓、卧床许久,就剩一口气啦,见不了客见不了客!”
这话说得急嘈嘈的,好像背诵多回的贯口。
沈鸣鸢还没说话,一旁的程云秀先乐了。
她见这小僮只有十几岁年纪,心中觉着好玩,逗乐道:“你家老爷还说什么了?”
小僮好像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顺着程云秀的话说:“我家老爷说他命不久矣,已经昏迷五六天了,说不好那天腿一蹬就归西啦!”
“昏迷五六天,这些话他托梦给你讲的吗?”
程云秀一语戳穿小书童的谎言,小书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所言有失。他哑然,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是好,沈鸣鸢却嗔怪地看了程云秀一眼。
程云秀立即收起嬉皮笑脸,退了两步,来到沈鸣鸢的身后。
书童小小年纪,还没有长开,一脸不谙世事的稚嫩。
看到沈鸣鸢满脸严肃,他有些害怕,忍不住想关门。
沈鸣鸢却抢了一步,用手挡住柴门。
另一只手,递上一张白色的纸笺。
虽然对着一个小孩子,她却依旧很恭敬。看到小书童接了纸笺,狐疑地瞄她一眼,她轻声说道:“麻烦你去回禀你家老爷一声,就说晚辈沈鸣鸢有惑待解,特来拜见。”
小书童看到纸笺上龙飞凤舞的八个字,歪着脑袋琢磨了一会,才说:“行吧,你们在这里等着我!”
他“砰”地一声关上柴门,门扉上松动的柴木发出“哗啦”的声响,好像随时都会散架似的。
程云秀寻摸着小书童走远了,这才怀抱满腹牢骚上前:“什么人这么大谱?我们两个人两把刀,杀进去岂不是更加痛快?”
沈鸣鸢被她逗笑了。她用下巴朝着柴门指了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