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胪寺外的高墙之下。司徒信的身体紧紧贴着墙壁。
他的身子稍稍探出一点,在墙角的掩护之下,探看外面的情况。
“是个女的!她在那边!”
“抓住她!”
鸿胪寺的卫兵和陆文柬的亲兵同时追捕,嘈杂的声音交汇在了一起。
所幸有祈月接应,很快就被引来了。
听到脚步声逐渐远去,司徒信才松了一口气。
转过头来,他发现身边的男人,半佝偻着身子,紧紧扶着墙壁,不住地喘息。
他一开始还小心翼翼。看到司徒信紧绷的表情松懈了下来,他才开始剧烈地咳嗽。
越咳越厉害,到了最后,几乎要把自己的肺咳出来。
司徒信有一些无奈。
他自己身上有毒,身体不好,稍稍运动就会元气大功。
没想到旁边这个人更弱,只是跑了两步就已经喘不上来了。
深更半夜,月黑风高。
这个人莫名其妙地出现在鸿胪寺,又莫名其妙地帮自己逃跑。他虽然没有武功在身,对鸿胪寺的地形和卫兵的布防情况却十分熟悉。
若不是他,自己还真不容易逃脱。
可是……是敌是友呢?
幽微的光线里,司徒信仔细端详这个男人。
刚刚一番折腾,他贴在唇边的胡须有一半掉落了下来,露出原本流畅的下颌线。
他的眉眼英气逼人,可是眼角的一颗泪痣,却化解了全部的戾气。
是个年轻的男人。
还是个不会武功的年轻男人。
司徒信靠在墙壁上,带这个人气喘匀了,才说:“多谢阁下相救!只是不知兄台是何来历,为什么会出现在鸿胪寺中,又为什么要相救于在下?”
那个人扶着墙直起身子,朝着司徒信的手上看了一眼。
司徒信故意把手里的东西往身后塞了塞,但还是一不小心,露出了一道黄色的边。
男人笑:“潜龙卫天字营司徒信,你们左卫的宋大人,知道你来鸿胪寺偷东西的事吗?”
司徒信:……
司徒信没有想到,这个人能精准的报出自己的大名——虽然只是个假身份。
他戴上潜龙卫的面具,除了在兖州和在沈鸣鸢面前,他几乎不曾以真面目示人。
那一副面具和脸上的那道疤痕,属于真正的司徒信,而不是他自己。
能被这个男人认出来,应该也是因为这个。
鸿胪寺涉及外交,没有小事。潜龙卫就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来鸿胪寺偷东西。
这事若是真的被这个男人捅到潜龙卫去,恐怕他就不能以司徒信的身份待在洛京城了。
他心中生出一些忌惮,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评估你自己的能力,是否能将他杀死在当场。
——问题不大,毕竟他不会武功。
司徒信的眼中露出杀意,男人却云淡风轻地笑笑。
一路逃亡消耗很大,他的脸色很苍白,几乎没有任何血色。
和司徒信此时的脸色一样不好看。
这一对难兄难弟,一个穿着黑色的衣服,一个穿着浅色的衣服,若是去地府,恐怕能凑一对黑白无常。
但是男人却没有任何惊慌之色,举手投足之间,还有几分潇洒的贵气。
司徒信面色不愉,周身都散发着凛然的寒气,男人却没有任何胆怯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