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七日夜。
洛京,铃铛街,公主府后门。
圆月缺了一个角挂在天上,一道黑影匆匆地闪进小巷子中,看到四下无人,才敲了敲公主府的后门。
门边有人候着,听到敲门,开了一个缝又关上。
进到门内,黑影才解一下头上的风帽,露出少女精致小巧的脸。
银环提了一盏灯笼,在后门候了很长时间,终于等到了秦素问。
她一手提着灯笼,另一手帮秦素问整理斗篷。
“秦姑娘来便来,何必这样偷偷摸摸的?”
秦素问复杂地看了银环一眼。
涉及祺王,很多事情即使她说,银环也未必听得懂。
她没有回答银环的话,而是说:“上次跟你说的药,我尝过了,跟公主殿下所中之毒几乎无二。”
“什么!”银环的眼睛睁得像两个铃铛,“真的是祺王殿下干的?他为什么!”
秦素问摇头:“我只是个大夫,我只负责职责之内的事情。”
她在祺王府上无意中发现一种奇怪的毒药,和沈鸣鸢所中之毒颇为相似。
她匆匆忙忙赶来公主府,就是为了将这件事告诉银环。
朝政的事情她不想参与。祺王也好,定国公主也好,他们高高在上,明争暗夺,跟秦素问原本没有任何关系。
但她嘴上说着见死不救,却是个热心的大夫。
沈鸣鸢曾是她的病人,就不能病得糊里糊涂。
她得让沈鸣鸢知道真相。
银环听到祺王下毒,愣了半晌,才怔怔然说道:
“若是祺王……”
她忽然匆匆忙忙从怀中摸出一样东西,将灯笼提近。
借着灯笼的光,秦素问看到银环的手中,是一方绣着蓝色蝴蝶的手帕。
手帕丝络细密,质地丝滑,一看就不是凡物。
手帕上还有一些黄褐色的痕迹,是没有洗干净的血迹。手帕中间有一道短痕,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切断了。
秦素问第一眼就认出了这方手帕,但她没有说话,而且看着银环。
银环小声说:“殿下离京前,曾命我追查这方手帕的来历。我只查到这是南林记的料子,南林记的掌柜却不记得卖到了哪里,你能帮我看看,是不是祺王府之物吗?”
手帕是南林记的料子,可是那手帕上蝴蝶的绣法,一看就知道,是出自祺王妃之手。
她没有正面回答,反问了回去:“这帕子,有什么来历吗?”
银环的眼神躲闪了一下,犹豫不知是否该开口。
秦素问的声音凉凉的:“若是不知道这东西的来历,我也没有什么头绪。”
银环咬了半天嘴唇,才抬起一双可怜巴巴的眸子:“这东西是秦将军,从……”
她将声音压得更低,凑近秦素问的耳朵,“从卢大人和刘大人的尸体旁边找到的。”
秦素问窒在原地。
那夜惊凶,她亦有目睹。
柳皇后和柳如玉被人救下,卢孝文和刘植惨遭杀害,秦素问本能地觉得这是同一人所为。
如果银环所言非虚,在两个人身边发现祺王妃的手帕,那分明是在说,杀害这二人的凶手是祺王。
她是极聪明的人,仅凭这两件事,已经想明白祺王的用意。
祺王给沈鸣鸢下毒,派自己来救,是设了个局,向沈鸣鸢示好,让沈鸣鸢欠下祺王府的人情。
而他杀卢孝文和刘植,是因为要让沈鸣鸢觉得这是柳氏动手,要让两方彻底决裂。
秦素问心中一阵后怕。这几个月,祺王陪在祺王妃身边,向来是温声软语,有求必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