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到底还是停在了山寨前。沈鸣鸢把剑握在手里,叉着腰仰头看破败的大门。
这是用柴草随意搭出来的,乍一看还以为是良莠不齐的柴火堆,根本不像话本里那种阴气森森的土匪窝。
沈鸣鸢乐呵呵地笑:“胡子大哥,你这山寨,也太寒碜了吧?”
李虎垂着脑袋,长吁一口气。
他跟沈鸣鸢的僵持,持续了两个弯道。到山道的第三个拐弯处时,他就认输了。
他驾着马车,手却哆哆嗦嗦地颤抖,嘴里不住说着“女侠饶命”。
女侠不打算要他的命,女侠也没打算跑,女侠说:“带我去你山寨瞧瞧”。
前半程路,他是凶神恶煞的土匪,后半程路,他就成了低眉顺眼的车夫。
他把沈鸣鸢引到寨子门前,听着她把自己奚落了一番,才蔫头耷脑地说:“世风日下,日子不好过啊。”
他俩交谈着,司徒信也抱着他们装满各类药草的行李,从马车里跳了下来。
一仰头就看到破败不堪的寨门。
“哟,大哥这寨子修的,还挺接地气的。”
李虎:……
他们走进寨子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寨子人不多,但对李虎都很恭敬。见他回来,都殷勤地打招呼。
看到他身边带着个姑娘,还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毕竟除了夫人,这位姑娘可是独一份的。
——他们寨子里的狗都是公的。
老老少少把目光落在沈鸣鸢的身上,司徒信就护犊子一样地瞪他们。
他气场全开的时候,周身杀伐之气普通人根本招架不住,大家赶忙收回目光,瑟缩着脖子走开了。
司徒信就又乐呵呵的。
他先前纠结,因为他没想明白为什么见着沈鸣鸢就不自在。他想明白以后,就欣然接受了护花使者的新身份,再也不纠结了。
看着沈鸣鸢把李虎压得唯唯诺诺,他目光里还有不少赞许之色。
——我眼光可真好。
沈鸣鸢在感情上完全不开窍,她这一路都没觉出司徒信不对头。她只顾着训李虎,把大哥训成孙子:
“你既有难处,开口就是,为何非要强抢,说得好像你打得过我似的。”
李虎只能唯唯点头:“女英雄,您了不起!”
他们刚进寨子,就听到房屋深处有人声。
待走近了,嘶吼的声音就越发清晰:
“李虎!你这个杀千刀的混蛋!一哆嗦爽的是你,现在却要老娘来受罪!……日你祖宗的,疼死老娘了!”
这话甚是粗俗,也不避忌两个人床笫间的那点事,若是在平常,李虎定会觉得那婆娘丢人。
眼下他一听这话,冷汗顿时冒了一身,不觉加快了脚步。
卧房分了里外两间,用一道破布帘子格挡。刚一进门,沈鸣鸢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妇人在里间问候李虎的祖宗十八代,老郎中在外面急得团团转。
见李虎回来,赶忙问道:“可抓回药来了?”
李虎没劫到财,哪有钱抓药?他只能讪讪地指指沈鸣鸢和司徒信。
司徒信立即将怀中的包袱拿到老郎中的面前:“这些药材,你挑能用的用吧。”
他和沈鸣鸢都是秦素问的病人。秦素问怕路上现买的药质量不好,临行前亲自去了一趟京城最好的仁心堂。
他们两个人的药,品相自然是最顶尖的。
老郎中急急忙忙拆开行李中乱七八糟的牛皮纸,脸上的阴云也很快一扫而空。
“白术,苎麻根,这是止血的,黄芪,茯苓,这是益气的……奇怪,怎么有这么多酸枣仁——妈耶还有人参!这人参品相也太好了,夫人有救了!”
他自顾自地念叨半天,忽然抬起头,左右看看沈鸣鸢和司徒信,狐疑问道:
“你们……是来接生的?”
沈鸣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