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呼吸平稳,已经睡了一个多时辰。
晚上那一番折腾,慌乱之间弄破了他的衣服。柳如烟坐在床边,借着灯光,一针一线的缝补。
皇子的衣裳,自有针工局缝制,这种小事本用不着她亲力亲为。
但是这些年来,给九皇子亲手缝衣裳,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对着灯光,她将衣裳抖开,确认裂口已经缝好,又将衣服拿在手里,仔细将接缝处的线头剪去,再叠平整,轻轻放回枕边。
她看着九皇子的睡颜,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这才起身吹熄了烛火,离开房间。
房间里顿时变得黑暗下来,月光透过窗纱,只能照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那一瞬间,她温情无限的表情蓦地僵硬下来,眼睛中透出令人胆寒的锋芒。
空旷的寝殿里,珍珠流苏摇曳和碰撞的声音来回回荡。
门“吱呀”一声拉开又合上,房檐下的灯笼将她的身影拉长在院子的青石板上。她瞥了一眼等候多时的元福,冷厉地开口:
“有什么事,非要现在说吗?”
“娘娘,不是奴婢打扰,实在是兹事体大,奴婢不敢拖延,第一时间就来禀告了!”
柳皇后懒洋洋地“嗯”了一声,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停在院子中的玉兰树前:“说吧,什么事。”
元福弓着腰,身体几乎团成一个球,他刻意压低声音,却还是难掩惊慌。
“方才柳大人把奴婢叫去府上,跟奴婢说了个了不得的消息……皇子殿下误食的毒药,是、是驸马爷下的。”
轻轻拉低一根树枝,柳皇后拂去一朵花苞上的尘土,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
“尚膳监已经严查过两轮了,不是宫里人动的手,那就是他做的。即便他不认本宫也知道,你慌什么?”
她虽不知为何他们会安排这一茬,还阴差阳错让自己的孩子如此受罪。
但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是不难的。
她端详着玉兰花,脸上甚至还有一些微笑。
轻手慢脚,从容不迫。
元福却着急得厉害。
“可是、可是、可是……”
他接连说了三个“可是”,才终于接上后面的话,“可是方才那个叫程云秀的去找了柳阁老,说公主殿下的眼睛看不见了,要找他算账呢!”
“咔”。
树枝被折断了。玉兰花苞掉落在草丛间。
“她怎么会看不见?”柳皇后蓦地转过头,凌厉的目光扫过元福。
元福不敢抬头,只怯生生说:“奴婢,奴婢也不知……柳阁老只说和自己没关系,还问是不是、是不是娘娘……”
“什么混账话!”柳皇后的声音夹杂着不可遏制的愠怒,“你怎么不问问他,是谁那么大的胆子让卢绍尘投毒的?这事幸运在是年幼九皇子挡了一刀,陛下才轻轻放下,没有大张旗鼓地追查问责,可是她!”
柳皇后抬起手,朝着公主府的方向遥遥一指:“她沈鸣鸢,今夜过后,就是陛下亲封的定国公主!风头最盛的时候遭人暗害,你觉得陛下会善罢甘休?”
元福只顾着点头答应,不敢说话。
柳皇后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凤冠上的珍珠流苏有些凌乱,她整理了一番,才放缓了语气。
“若她没有失明,这事最多也就查到卢孝文,可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