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以安随着轩辕澈一同回夜王府，回到书房，一路寡言的轩辕澈才问∶“你为什么要跟我回来？”

姜以安反问∶“为何不在回来前就问？”

“我以为是先生让你护送我。”所以没多问。自两个月前的皇家猎场刺杀结束后，他培养的精英几乎耗尽，不得不动用宇文安的人来保护他。这两个月以他养伤为由，深居简出，宇文安已经做了新的安排，这才出府。

鬼门关走了一回，准备做大事的人还没学会时刻保持沉着冷静，姜以安暗暗叹息，回答他之前的问题∶“宇文先生让我做你的贴身侍卫，保护你的安全，直到你登上皇位。”

雀跃的脚步临近，一个俏丽的姑娘端着一盘点心奔进来，冲轩辕澈笑道∶“澈哥哥，我做了你最喜欢的绿豆糕！”

面色严肃的轩辕澈欣然笑了，接过点心放在桌子上，贴心地问∶“你来多久了？”

“我也刚来，这次正巧，刚到你就回来了。”

姜以安坐在一旁，看着两人郎情妾意还需要好些时间，拿起桌上的绿豆糕细细品味。一块下肚，女子注意到她的存在，两人才聊起她。

“澈哥哥，这位是？”

“宇文先生安排的护卫，叫宋凛，凛冽的凛。”

听是宇文安安排的人，林钰摆不出主人的架子，十分欢愉地说∶“我叫林钰，以后就拜托你保护好澈哥哥了！”

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恐怕也抵不住她这天真烂漫的笑容吧？姜以安这时才真正知道世上没有什么一成不变的感情，她为一个约定奔赴五年，而当初令自己心动的少年却已经喜欢上别人。

或许，她喜欢的只是五年前意气风发的夜飞。

林钰今年十六岁，容貌虽不出挑，但胜在天真烂漫，笑的时候露出一双小酒窝和可爱的小虎牙。父亲林健是当朝太傅，祖父林谷是辅佐三朝的左丞相。林家虽以文入仕，但家族也培养武将，嫡系从文，旁系从武。林钰的叔父从小习武，十六岁起进入军队历练，现在官至大都督。到林钰这一代，林家已经进入鼎盛时期。林钰九岁时，轩辕澈就与其定下婚约，让林家成为夺嫡助力。

初来乍到，本该在宇文安那里了解现在的烨京局势和京中各大人物关系的，但她因明白真相一时冲动，什么也没问就跟着轩辕澈回夜王府了。林钰一时半会不会离开，她走出正厅，找到藏在夜王府的暗卫以获得情报。待林钰走后，姜以安才进门，刚入座，轩辕澈把泡好的花茶递过去，说∶“尝尝，点心配上这花茶，甚是美味。”

姜以安照做，许是吃过更美味的，觉得他的赞美有些过头。

他问∶“你是修罗阁的人？”

“是。”

“那你，认不认识千霓晚？”

她心里有点高兴，他未曾忘记他们的约定，嘴上却冷冰冰地，说∶“听过名字，却不曾相识。你为何问起她？”

轩辕澈轻轻一笑，语气温柔了许多∶“我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她是阁主选定的继承者，自然不会受到苛待。”说出这违心的话，姜以安心里也变扭。作为既定的继承人，她要付出比常人十倍的努力，每日被鞭策着往前跑，苦不堪言。以为出师便能自由自在，没想到还有书中无法教授的修行。

“你有她的消息吗？”

“她在执行任务，只有少数人知道她的行踪。殿下既然已经有了佳人陪伴，心里就不要惦记其他人。”

“你说得对。”

他这落寞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已经跟有情人了还要挂念另一个？

姜以安脸色更不好看了，说∶“先说好，轩辕澈，你我并非主仆，没有其他人在时我不会对你使用尊称。你放心，我会做好我该做的，不会让你陷入危险。”

“好。”宇文安已经给他打过预防针了，说这帮手性格孤僻又自傲，要多忍耐这臭脾气。

她把剑放在桌上，从架子上拿本游记，随意地坐在榻上翻阅。轩辕澈在一旁处理公务，两个人互不打搅。看完游记，又去挑了几本书继续看，顺便煮茶消磨时间。

轩辕澈没她那般清闲，一本折子就要花上一盏茶功夫才能完成批阅。姜以安吃些点心，看话本，觉得手僵了再去院子里练习剑法，或是自己下棋。

深夜，轩辕澈进入卧室，看见地上铺好的床褥，还没发问，姜以安自己解释道∶“从现在开始，除特殊情况外，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范围。这事没法商量。”

他倍感无语∶“在我府上，有着不少眼线，你确定要这样做？”

姜以安说∶“你已经有了婚约，且与未过门的妻子感情深厚，传出你短袖的谣言，也不会有多大影响。三日内，我会帮你把府中的隐患全部拔除，且放宽心。这事可以商量，但不是现在。”她走向门口，把丫鬟招呼进来，自顾自地洗漱，“听说跟你多年的侍卫为了保护你牺牲了自己，这两月府上防卫虽严密，却也有漏网之鱼混进来刺杀，也有……”

一声干脆的声响，一把剑架在站在她面前的端着盛放干布的盘子的丫鬟脖子上，在场的人皆愣住，不知道她为何拔剑。

姜以安眼神犀利冰冷，冷冰冰地问∶“你的主子是谁？别想着这里可以有人救你，在亲眼目睹你跟线人交头后，我也不接受你的辩解。”

“宋凛……”此时真怕他忽然抹掉她的脖子。

“殿下，在这个世道，你想取得的胜利是需要鲜血铺就的，面对敌人，不该心慈手软。”她继续对眼前这个女子说，“只要你说出是谁派你来的，我可以不杀你。”

剑已经贴近她的肌肤，割出一丝血迹。

那女子很镇定，问∶“你是怎么发现的？”

“不过是找厨房的时候碰巧遇上。”她忽地一笑，进城之后她还没吃饭，拿到情报后就四处走走，顺便找厨房解决温饱，路上看到一个长得好看的女子从一处假山后出现，稍留心后去假山周遭检查了一番，发现一处暗格，里面空空如也。接着她又调查了这么女子的身份，原是三皇子的政党送来的美姬，勾引不成，自愿为奴留在府中。府中暗卫自然留意她的举动，因知轩辕澈心软，他们只把消息告诉了宇文安，同时多加防备。现在万事皆已就绪，是时候清理府中眼线了。

她说∶“说实话，如果你长得不好看，我也许不会注意到，也不感兴趣。”

那女子自嘲一笑∶“这么说，长得好看也是我的错了？”

姜以安直勾勾地看着她的脸，嘴角微扬∶“不，因为我可能要亲手杀死一个美人。”

话音刚落，女子眼神骤然犀利，将手中的盘子扔出去的同时，血液喷洒一地，溅了一旁的婢女半身的血，但她却不敢叫出声，生怕惹这个在世修罗不快而丢了性命。

姜以安接住落在空中的布，擦拭剑上的湿热的血，说∶“本想给你机会活命，不领情就算了。”

“宋凛！”看到地上滚落的人头上怒目圆睁的脸，他心里不由得愤怒喊出她的名字。

“这是适用在你们这里的方式，殿下。任何会威胁到你安全的，我都会给他们两个选择，要么答应我的条件，要么死。”擦拭完毕，剑回归剑鞘，她冷声道，“我已经让管家打扫出一间客房，请殿下移步。”

他若继续这样心软，跟她生气，她就直接把他打晕让他冷静冷静。

“宋凛！”他最看不惯这将人命视为草芥的态度！可刚喊出声，颈后一疼，然后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第二天早上，轩辕澈刚醒来就感觉颈后一阵疼痛，环顾四周，不是自己的卧室，问了贴身婢女莹儿才知道自己昨晚被宋凛扛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