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顺天府尹段大人,是个什么样人的,玉奴不清楚,玉奴脑子笨,也就只能想到这了。”
最初听见生祠连累到了清安观,王挺几乎就要没了主意。
他实在是担忧太久了。
李顽此时的话,叫他清醒了许多,“对……你说的对,杂家虽然现在见不到陛下,但司礼监掌首的位置仍旧是杂家的,区区一个道观而已,段游根本不会因为这点事,跟杂家闹大。”
他沉沉呼出一口浊气,枯瘪的手抓住李顽的,一老一幼,对比强烈。
王挺道:“那二呢?你方才不是说想法有两个?”
“叫秀娘赶紧离开京城。”李顽严肃道:“不管是回老家,还是另觅他处,只要离开京城就能保命。”
“离开京城……”王挺陷入犹豫当中,“为什么要绣娘离开京城?”
李顽:“绣娘是您唯一的女儿,虽然在京城成家,但是……虽然现在陛下安好,若是有将来太子登基的那天,新君与陛下完全不同,他不是您照看着长大的。
“到时候老祖宗又当如何自处?”
“怎、怎么可能……”
王挺身体重重晃了下,仿佛在他只知道害人的脑袋里,完全没设想过谢衍会有死了的那天,皇帝会换人。
谢明睿跟谢衍太不一样了。
但在王挺的心里,对太子谢明睿的固有印象,还是个他曾经抱过哄过的孩子。
王挺从没想过,有一天谢明睿会要了自己的命。
殊不知,谢明睿收割他性命的镰刀,已经瞄准了他的喉咙。
王挺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他颓然半晌后,目光竟闪烁出几分感激,“玉奴……杂家幸亏有你啊……”
李顽心虚波涛汹涌,连手指都在不自控地细微抖动。
这一天终于来了。
他终于把王挺送上了规划好的死路上去了。
李顽微微弯下身,像曾经恶心过的千百次那样,脸颊贴住王挺干瘪的掌心,缺少安全感的小兽那般,亲昵轻蹭。
王挺似有所感,抬起另一只手爱抚摩挲他的发顶。
司礼监内堂,斜插进窗棂的阳光把灰尘拉成丝线,极度的静谧,暗藏住两人截然不同的心境。
许久之后。
李顽眼眶温润,像是极度担忧不舍那样地道:“对了老祖宗,若是陛下真的问起生祠的事,您一定记得千万不要承认。”
“不是您做过的,您一定不要认。”
秋叶厉风如刀,哭嚎风声回响在大理寺监牢内。
以往冷若冰霜的牢头,拎着一壶白酒,二斤猪头肉,拉开了一扇两月无人问津的牢门。
潘超面朝墙壁席地而坐,破烂衣裳罩在瘦削的肩膀上,骨头像是田野里随风摇摆的稻草人一样支棱出来。
“这是要送我上路了?”
这是潘超两月内第一次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