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隐小心翼翼地收着那幅画,安静聆听着时眸色温柔似水。
像是整个天地间,没有什么比听林七言说话更重要的事了。
待林七言将满肚子的话尽数倒出来之后,顺手捧起面前的清茶猛灌了一口,整个人都舒服地眯眼晃脚。
一旁的容隐见状微微绷紧了脊背,喉结不动声色地滚动了一瞬,压着长睫最终还是没有提醒林七言喝错了茶。
“师父,你记得咱们去断背山时遇到的蛊渊吗?”
林七言撑着下颌,懒洋洋的问着容隐。
“自然。”容隐将画给小心放好后回来坐下,“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今天那吴唤给的彩头就是一本蛊渊的古籍。”
“嗯。”垂眸弄茶的容隐语调温和,“小九感兴趣?”
林七言面色微顿,随即眉眼弯弯地应道:“我觉得师父会喜欢。”
毕竟当初进入蛊渊的寨子中时,师父便经常和那里的巫祝彻夜长谈。
两人似乎是朋友来着。
不然的话,以着蛊渊极度排外的性子,他们怎么可能会有机会踏入断背山呢。
“人死如灯灭,旧物而已,不必在意。”容隐神色如常。
他似乎并不在意老友的遗物。
长指仍旧捏着茶则,将茶荷中的茶叶拨入盖碗中,动作温雅漂亮,令人看得赏心悦目。
林七言极喜欢看容隐弄茶,此时目光自然落在了那骨节分明的长指上。
“师父,当初蛊渊的大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容隐垂眸洗茶,嗓音一如既往的温柔,说出来的话却莫名阴森。
“他们在献祭。”
“献祭?”林七言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容隐撩开眼帘看了她一眼,被她那副表情逗弄得轻笑了一声。
“一个固步自封的族群,走投无路自然只能妄图以祈祷来得到神明的怜悯。”
这话一落,林七言立马想到了上次在寒明寺见到的场景。
谢家的人,似乎就是将无惑当成了他们的神明。
只是与平常信徒不同的是,他们供奉着他时,也在贪婪着他的血肉……
她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世上又没有真的鬼神,他们这般,不是白折腾吗?”
容隐却没应这话,反而勾着唇边的笑意将一杯新茶推到了林七言面前。
“为希望而死,正是他们所期盼的。”
林七言眉头都撇成了个八字,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为不可能的事情执妄到这般地步。
喝了那杯茶,林七言还是没混过惩罚。
容隐爱操心,平日里护林七言护得跟眼珠子一样。
若不是因为身中奇毒,药王谷又遭逢剧变,他怎么可能放心将林七言一个人留在林家。
以往林七言都会极为主动的每天用信蝶告诉他所发生的一切。
容隐从来都信以为真的,直到昨天晚上亲自去看了一趟,才发现自己的小徒弟瞒了自己多少事情。
这次他狠下了心肠不听她的撒娇,罚她站在墙边,以墙为桌,抄了整整二十页的《道德经》才放了人。
结束惩罚的林七言可怜巴巴地瘪着嘴,一双凤眸委屈得满是泪花,站着不动跟容隐闷闷的闹着脾气。
她就是被容隐宠坏了,那娇娇的性子蛮横的很,生起气来半点道理都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