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望去,西北方向似有火光和动静声。只是隔得远了些,难以判断具体的方位和地点。
夜色沉沉而充满了未知。
所跟随的人手中,有试探着开口道:“长公子政,不如我们分头行动,找寻到后再互相报信。”
听到这个提议,嬴政漆眉微蹙:“不必。”
仅有的人手本就不多,若再分散便更加消耗了力量。
他带领着人,先尝试着往火光的方向走了一段路。凭借前几回研究火药时的经验,以灵敏的嗅觉分辨着烟硝的气味。
又走了一段路后,基本上能找到确切的方向时,便听前面探路的士兵道:“禀长公子,前边似刚经历了一场激战。”
“宫门的一侧坍塌了,路被挡住了。”
闻言,嬴政神色微动:“可有找寻到,其它的路?”
对方回答:“需要往宫殿外绕一圈,想必会耽误更多的时间。”
嬴政以最快的时间权衡了利弊,正打算吩咐什么。骤然听到转角处,有道陌生而怯怯的声音传来:“您……可是公子政?”
当士兵将对方带到他面前时,只见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宦官。对方示意道:“我知道有条偏僻的路,能去宫门那边。”
嬴政微眯了下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你是蒙老将军的人?还是昌平君、华阳太后的人?”
“总不会、是嬴成蟜的人?”
对方见到一行人后,微局促的模样不似伪装:“小人不过是在此宫殿、往常洒水打扫罢了,因此有些熟悉地形。”
面对当下的情形,嬴政没有继续追问诘难,只是淡淡道:“那便带路吧。”
“若你真能顺利带众将士探到路,依照规矩便可上升官衔。”
对方走了几步,推开了某处石墙后边的玄关,果不其然真找到了路。只见对方犹豫了下,还是道:“小人告诉您这些,不是为了谋取荣华富贵。”
嬴政出于多疑的性格,顿住了脚步,下意识地握住了袖中的三尺青锋。
刹那后,却听那小宦官道:“小人是想感谢您。若非是那廉价易得、而又书写便利的造纸术,小人一年半载很少写书信,能同家人联系上。”
“还有那唤作耧车与曲辕犁的农具,小人家中几亩地只有一头牛,老父乡亲们也年长乏力。如今得到了些改善。”
嬴政神色微顿,没能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
将后世的这些技术改良推广时,他所想的只有如何使秦国国力更为强盛,能更早地横扫**,没有想过更多。
却带来这样大的意外。
方才带路的小宦官已不见踪影,顺着小道走,便能瞧见不远处的火光,还有宫门外的两拨人。蒙骜带着将士,守在最前面。
按照嬴政先前的吩咐,几人所拉马车上的火药,应当派上了用场,而且几人都分工有序。
只见徐福分辨着配量,一一交给公输逊搬运。
后者将先前物理课上所学的“搬运坦克车”,模仿出了大概。虽比不上后世极大的承载量,但也比寻常的“滚木法”方便了很多,搬运起来极为迅速。
蒙恬则带领将士们,动手将这些火药,捆绑到箭矢上边点燃边发射出去。
旁边有些短腿的甘罗,沉吟着加了点提纯后的饴糖进去,然后干脆利落地扔出去,也多少出了点力。
嬴政淡淡道:“看,他们能应付得过来。”
目前这边处于优势状态,随着不断炸开的声响,韩系势力的那支军队,已经渐渐支撑不住了。将这场谋反平乱,应当只是时间的问题。
夏安夷眨眨眼:“但你还是来了呀。”
不管客观事实如何,老祖宗都没有选择留蒙恬他们单打独斗,也没有像放话的那般做,将小伙伴们都当作单纯的工具人。
屏幕里的团子小人,一身玄衣立在晚风里。身后是绵延的月光,被拉长的影子却并不孤寂,被灼灼的火光描摹得亮。
蒙恬率先听到动静,转身发现他后,兴高采烈地挥了挥手:“长公子,这里!”
“这个火药用起来太顺手了,重新配方后不仅威力够大,而且还不用……”
话语还没说完,便见后方有刀戟的亮光闪过,似有敌人偷袭。
嬴政的反应比他更快,快速地拉开弓弩。他的箭术不错,且距离也不远,即刻便射中了敌人的要害之处。
夏安夷托着下巴。
别说,虽然可能是她自带滤镜,但老祖宗出手的姿势够漂亮的。
蒙恬拍拍自己的胸口:“吓死我了,还好还好,长公子你怎么来了啊!”
傻白甜蒙恬一激动,就倒豆子般将琐碎的小事、皆一一说了出来:“韩夫人就在不远处,但是据说见情形不妙,已经暗地将长安君送走了。”
“对面的将士,应该也是第一次见火药,都吓得自乱阵脚了。”
对方顿了顿,露出灿烂而不自知的笑容:“对了,刚刚甘罗这小鬼还跟我打赌来着,我赢了。”
嬴政淡淡问:“打赌何事?”
甘罗脸色微滞,轻扯了下蒙恬的衣袖,奈何对方向来没有读懂这些的本领,毫不犹豫地继续往下说:“自然是赌你会不会来啊。”
蒙恬一本正经地道:“甘罗说你不会,我觉得肯定会。”
“毕竟那群老家伙,斗起来肯定不是你的对手。”
眼见着被卖了的甘罗:“……”
他迈着小短腿,率先道:“公输那边似乎忙不过来,我去瞅瞅帮个忙。”
嬴政则听到了,来自画外音的笑声,没什么神情地问:“很好笑吗?”
夏安夷忍住笑,镇定地摇了摇头。
大抵是像甘罗这样机灵的家伙,也没料到他真的会来吧。反倒是没什么心眼的蒙恬,给予了纯粹的信任,而老祖宗也没有辜负。
不像她所在时空的过去,半生戍守的将军,最终等来的是一份没有真相的假诏。
蒙恬顺口提了句:“我们打快点,说不定回去还能吃个宵夜。”
闻言,嬴政立即后退半步,不动声色地同对方拉开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