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写作业,”黎遇冬轻咳一声,“到了燕京一中,好歹有我照应你。”
“说得好像你罩着我一样。”梁清黎继续哼哼,“别跟我说话了,我要写作业了。”
大约也是物理作业太枯燥。
她写了没半小时,又打开了手机——
“这是今年最恐怖的电影之一,请在家人的陪同下观看本解说,这个男人叫小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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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清黎到大三都没恋爱。
同寝室的三个舍友男朋友都换了几个,梁清黎充当恋爱导师,给她们出谋划策。
然而这“出谋划策”大都是劝分不劝和。
“他都不给你花钱,每次都让你和他aa,还要aa到小数点后两位数,我不是说aa不好,谈恋爱啊,这也不是饭友啊!你要是想去aa吃饭你还不如喊我一块呢,什么,你们吃了五十块的麻辣烫还要aa到小数点后两位数?分,分,现在就分。”
“……”
“你过生日,他送你一束九十九块钱的玫瑰花你就这么高兴?他过生日你不是送了一双三千块的球鞋吗?分,赶紧分。”
“……”
“他怎么好意思说你胖啊,你不是才九十斤?他哪里来的资本说你胖?身高一米八八了吗还是八块腹肌了,他好意思pua你你为什么不好意思pua回去?分。”
“……”
也不知道该说梁清黎什么,她看不上的,果然都是“渣男预备役”。
三个舍友被她说的封心锁爱准备考研了。
睡在梁清黎对面儿的徐丹宁没忍住问她,“黎黎,那个隔三差五给你送东西的,真不是你男朋友啊?”
梁清黎敷着面膜追剧,“啊?黎遇冬啊?”
“不然呢?”徐丹宁一愣,“啊?黎遇冬?”
她们就知道有个男生隔三差五就给梁清黎打电话让她下楼,有时候等她一块去吃饭,几人没看见过脸,但看身高优越,是那种一看背影就知道是帅哥的类型。
之前还以为是梁清黎的哥哥,然而梁清黎是家里的独生女,她也几乎不提自己的家境,就知道她是燕京本地的姑娘。
但提起了黎遇冬这就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了。
他们学校名气最大最低调的学神,凭着一张证件照出圈了,堪称一张冷淡系的神颜,然而具体再打听打听:学神是高考理科状元来的,钢琴十级,会打羽毛球,会打棒球,他爸的名字还偶尔会出现在财经新闻上。
上天偏爱的天之骄子。
“黎遇冬怎么了?”梁清黎摘了面膜拍拍脸。
“你们关系很好吗?”徐丹宁凑过来八卦。
“从小认识,”梁清黎说,“认识二十年了吧。”
“根据你之前说的定理。”
“啊?”
“男女之间没有纯洁的友情,他喜欢你,会从每一件小事上让你知道,”徐丹宁说,“给你送饭,买好票约你看电影,陪你去吃你想吃的餐厅,给你送礼物……不对啊黎黎,全占了。”
“……”
“你俩的名字怎么还这么像?梁清黎,黎遇冬,现实版的以你之姓冠我之名?”徐丹宁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你俩这是青梅竹马好吗。”
“……”梁清黎觉得有点儿匪夷所思,“……不能吧?”
“你说这儿咱就精神了,介于黎遇冬在学校比较出名,目前已知他大学四年没谈过恋爱,但是三年里风雨无阻给你送饭约你看电影,你们上个月还一块去了牡丹园看花……那会黎遇冬好像在忙毕业论文的项目。”徐丹宁碰碰她,“好像有戏啊!”
梁清黎给问愣了,她往脸上涂着护肤品,目光都有点儿恍惚。
“黎黎,想什么呢——”
“啊?”梁清黎蒙了一下,仔细一回想吧,好像挺多事儿确实不太好解释。
她和黎遇冬太过于自然而然,甚至是从有了记忆起两人就时常黏在一起,她还从未尝试过分别是什么滋味。
她只当成是习惯了彼此在身边,但还真没想过这到底是否掺杂别的感情。
“黎遇冬给你来电话了——”徐丹宁努努嘴,“正说着呢。”
梁清黎接了电话,清清嗓子,“有事吗?”
“明天周六,你不是说想去燕京野生动物园吗,”黎遇冬说,“我买到票了。”
徐丹宁用唇语给她说话,梁清黎看不懂,徐丹宁飞快地拿出了手机打字让她问——
“你不是在忙吗?”梁清黎读出来,语调有点儿尴尬。
“是挺忙,”黎遇冬不知道她怎么问了这么一句无厘头的话,就顺着答下来,“你不是想去么?”
话说到这,徐丹宁坚定地觉得黎遇冬对她肯定有意思。
“但问题是,我也不知道我对他是不是喜欢啊……”梁清黎有点儿窘迫,“万一就是认识了二十多年的那种巨好的朋友呢?”
“你之前不也说过吗?”徐丹宁说,“世界上没有完全纯洁的男女关系,他喜欢你,肯定会给你回应。”
“啊?”
“牵个小手啊,”徐丹宁说,“他没松开你那就是有戏,你要是紧张呢——”
“……什么馊主意。”梁清黎嘀咕一句。
徐丹宁举手投降,“恋爱导师无证上岗三年了……得得得,你有数。”
这问题徐丹宁不提还好,提了之后梁清黎今夜无眠了。
她躺在寝室里还真就认认真真回想了一下——
说是青梅竹马吧,但按理来说要是进了大学不想联系,也没必要每天发微信,隔三差五见一面。
她在朋友圈里发了想吃哪家店,问有没有人跟她一块去——三个舍友不同专业,下课时间都不一定一样,于是那个回应的好像就只剩了黎遇冬。
大学三年,两人好像个纯洁的饭搭子,把燕京大街小巷的餐厅和苍蝇馆子吃了个遍,电影也看了一场又一场,因为有黎遇冬在,她也能放心大胆地看夜场电影。
两人还一块去了几个城市旅行——自然也告知了双方父母,双方父母也放心。
细细算下来,两人去了婺源、去了津海、厦门、青岛、广州、澳门、香港……
有一回梁清黎水土不服,吃成了急性肠胃炎,狼狈的上吐下泻,黎遇冬守了她两三天,也没嫌弃她。
在他面前,她好像确实格外自由舒适,可以不用顾忌形象,也可以随意地想说什么说什么。
她很难再跟另一个人去建立这样的关系。
完全信任的,完全自由的,完全舒服的。
梁清黎合上眼睛,又睁开,翻翻黎遇冬的朋友圈——他也不是全然不发,偶尔更一下,大多是泡在实验室或者小组里做数据。
梁清黎知道他课业确实很忙,至少比她们忙多了,这些旅行或者看电影好像都不是那么的必要,但他还是陪着她一起做了。
要是按照梁清黎自己的那一套恋爱观念来说,这就是爱了。
梁清黎吓了一跳,赶紧催着自己睡觉。
然而这一夜还是睡的不安生,梁清黎起床收拾了一下,化了个淡妆溜出门。
黎遇冬穿着黑色的外套和长裤站在女生宿舍楼下等他。
梁清黎轻咳一声,跟他一块出去,黎遇冬照旧是老样子,淡然又干净。
她又轻咳一声。
“嗓子不舒服?”黎遇冬睨她一眼。
“没,”梁清黎大约是因为休息不足不太清醒,眼一闭心一横伸手过去拉住了他的手。
黎遇冬好像愣了一秒,紧接着便反手牵住了她。
“喂——”梁清黎转头看他。
“怎么?”
“……这就牵手了?”梁清黎有点儿不可思议,“你知道牵手的意思吗?”
“……我给你写个申请报告?”
“……倒也不用吧……”
“吃饭去,一会打车过去。”
“……哦。”
“那不是你说的么。”
清晨的校园人不多,有几个学生晨跑,清风清冽舒适。
“我说的什么?”
“了解一个人,得在一起几百天,一起吃几百顿饭看几百部电影,”黎遇冬说,“二十年大约是七千多天,我们一起吃了几百顿饭,看了几百部电影,去了二十个城市。梁清黎,我是不是最了解你的人?”
“……”梁清黎脸一热,嘀咕说,“然后我们就这么不明不白在一起了吗……”
黎遇冬说,“我倒也能今天带你去见家长。”
“……”这家长见不见好像也……意义不大?
黎遇冬拉着她的手,有点儿陌生,却又有点儿……无法言明的紧张和惬意。
“认识二十多年,表白好像确实有点儿程序化,但我想你应该也能知道,”黎遇冬看向她,“我好像一直有意跟你交往。”
“咳咳咳……”梁清黎呛咳起来,“你又没跟我说过……”
“那我们现在可以交往了吗?”黎遇冬问她。
“那你喜欢我什么……”梁清黎小脸涨红,“我在你面前好像也没有很……”
“独一无二的,不可替代。”黎遇冬说,“还有唯一性。”
“……”
“是我从高一那年开始寻求的答案。”
“喂……怎么高一……”
“所以我说我在寻求答案啊……”
“你什么时候有的答案……”
“你大一时来燕京大学报道那天,”黎遇冬说,“梁清黎,你敢说你考燕京大学,没有那么一点儿原因是因为我?”
“……”
“你看我一眼,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黎遇冬哼笑一声,“梁清黎,这可是二十年日积月累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