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刚上任没多久的新任州牧,不作数了。
王叔二号,喜滋滋地把这个位置换成了自己人。
在执行以上这套操作的时候,他丝毫没有预兆到,命运的轨道发生了重叠。
所以他自然没有想过,自己即将步上王叔一号的后尘。
——还是熟悉到让人心悸的查重率。
——还是熟悉的那套“你是不是想谋反”初审。
——还是皇后那个熟悉的“我熟练掌握了拉一个打一个的技巧,今天你非延毕不可”的操作。
熟悉的帛书,熟悉的诏令,熟悉的傻皇帝用熟悉的御玺盖了个熟悉的章。
当天夜里,亲王三号手持密诏,闪亮登场,带着乱兵把王叔二号一顿乱剁,鼻子耳朵都削成了滚刀肉块。
这一刻,胜利的光芒,仿佛照耀在了亲王三号的脸上。
他站在王叔二号的尸体前,就仿佛一位笑到最后的赢家。
像他这么机智勇敢会剁馅儿的宗室亲王,恒朝各地还有六个。
钟灵毓秀之地,专出卧龙凤雏。
碰上欧阳家的这群宗室王爷,恒朝真是捡着鬼了。
亲王三号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一天之后,自己手中的诏书会被皇后一口咬定为“伪诏”。
他也会因为此事,光速去世,成为这场著名“九王之乱”里,下线速度最快的大怨种。
而皇后……
皇后捏着傻皇帝,心满意足地下了第三道诏令,又给云州换了一个州牧。
论来,这已经是旧州牧过世以后,云州上任的第三个州牧了。
王叔一号任命过一个,王叔二号又换了一个,最后再由皇后任命了一个自己的族亲。
要不是亲王三号下线的太早,他也可能在其中插上一脚。
哪怕是在一所学校里,一年不到的时间,一个班级连续换了四个班主任,家长都要闹得沸扬朝天呢。
何况是一州之地,走马灯似地换了四个最高行政长官!
新官上任三把火,三个州牧至少也有九把火。
这几位州牧上任时,本身也没抱着什么积极向上的政治理想。
云州本来就属于边境,不算富饶。
而后来的每位州牧上任时,都抱着一种“这穷鬼地皮,前任刮得,我也刮得”的朴素攀比心理。
对于这些为了搜刮而下达的政令,豪强们显然乐见其成。
他们顺水推舟,并且在其中层层加码,从中撷取更多的奴仆、更多的私田、更多的隐户。
百姓的日子过不下去,自然要发动起义。
身在边城的云封疆,作为一位军功赫赫的老将军,理所当然地被云州牧第一个想到,并且把他当成救火队员用。
云封疆:“……”
身为朝廷亲封的征西将军,他的主要职责,本应是抵御外族。
但云州内部,一波波地捅出篓子来,义军像是阴雨天的蘑菇一样此起彼伏,难道他可以不镇压的吗?
不可以啊!
一旦放任不管,让云州牧那个草包自由发挥,岂不是要被截断身后粮路。
到了那时,边城背后是造反的流民乱党,虎视眈眈的匈奴随时可能乘虚而入。这座城池岂不变作一座孤城,满城上下都落入腹背受敌的地步?
云归在恒史上看到这段记载时,眼前同步浮现出了祖父胡子翘起的怒容。
更别提,那位新任云州牧、皇后的族亲、走后门的草包,还和云封疆展开过一段令人血压升高的对话。
核心思想大致可以这么总结:
云封疆:朝廷派我在边城,主要是为了防匈奴的。
草包州牧:我是云州的最高长官,现在云州生乱,我调不动你?
云封疆:……
草包州牧:皇后是我妹,我调不动你?
云封疆:……
草包州牧:拨给你的粮饷要从我这过,我调不动你?
云封疆:……
草包州牧:哇,你邻城县府都被聚集的乱贼拿下了。这么紧急的情况,我调不动你?
云封疆:……
——但凡这位草包州牧能做个人,云州何至于此啊!
手捧一卷恒史,云归阅读得全神贯注。
明明那些铅印的字迹里,满纸都写着“封疆破贼”、“封疆又破贼”、“封疆大破贼”。
但不知怎地,云归硬生生地从满篇的字缝里,读出了“风雪山神庙”、“傻哗老板去死”以及“去你妈的老子不干了”等濒临崩溃的复杂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