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李隆暻的病情是慢慢的减轻。太医的新方子更是每一天一次汇诊,然后,就会有轻微的小调整。
也就是在这等情况下,钱珍珠得知了从李隆暻这一处挪出去的那些染病者的情况。有人已经是减轻症状,也有人已经没能熬下去。
钱珍珠去过一趟,她见到了已经在缓慢痊愈的全德海。还是安慰一回全公公,更是留下话,让下头人仔细的侍候好全公公。
钱珍珠会去一趟,当然是有着李隆暻的叮嘱。钱珍珠也没想着多方拢络住全公公。毕竟,全德海如果对李隆暻这一个主子不够忠心的话,他的位置就可能被人取代。
钱珍珠在全德海跟前,她也只说李隆暻的善意。全德海自然是一派忠心表出来。
钱珍珠见过全德海一回。她更主要的目的,还是最后的看一眼耿姑娘。
“耿氏有功,郡王爷全记着。如今她的身后事……”钱珍珠也只能是一声叹息。因为染上时疫,耿氏的身后事就得从简,而且为着安全计较,遗体是要火化。
对于这一个时代的人而言,不能全须全尾的入土为安,那就不是一个好的结果。奈何大局为重,活人自然要比死去的人更重要。
钱珍珠能做的事情,就是在耿氏的遗体火化后,花银钱替耿姑娘寻一个好的埋葬地。
至于说耿氏是贤郡王后宅的女眷,暂时不能埋在棣州府之事?
钱珍珠已经寻问过李隆暻,李隆暻同意耿姑娘就在本地入土为安。那么,钱珍珠自然就不会多话,她是听了李隆暻这一位上司的吩咐。
耿氏的身后事,除着因为染上时疫是要火化,这一条的硬性要求外,旁的身后事宜可就没有简办。相反的,因着郡王府也不缺少这一份银钱。
钱珍珠还是跟高同知家的女眷借着人手,是把耿氏的身后事操办的风风光光。
于是钱珍珠又是忙碌了这么一遭。这让钱珍珠人累,她心更累。
来一趟棣州府,来时,女眷是钱珍珠和耿氏二人。钱珍珠一想到将来回京都时,就是剩下她一人。钱珍珠的心头也是空落落的。
对于耿氏,钱珍珠觉得挺不落忍的。毕竟,她跟耿氏真心不太熟,以前也没有想着添加一些熟悉感,彼此走得又不近。
如今再是思念时,钱珍珠对耿氏就是一个陌生人的看法,挺为对方可惜外,也是寻不到旁的情绪。
钱珍珠可惜耿氏,那是真可惜。毕竟,耿氏在贤郡王府时,耿氏就不得宠。耿氏会来棣州府,那肯定跟钱珍珠搏一把的心思一模一样。
偏偏耿氏目的是达到,她也得着李隆暻这一位贤郡王的好眼色。这一点,钱珍珠是知晓。
谁让照顾贤郡王的人手就那些,钱珍珠自然是把情况了解的一个仔细。
可就是耿氏心愿达成时,她再是肖想的一切,全成妄想。人没了,一切就是都没了。
“耿氏的身后事能安排的风风光光,也是辛苦珍珠你了。”屋中,李隆暻在慢慢的锻炼自己,他在扶着墙走路。一步一步的,李隆暻显得有一份的吃力。可他还是努力的在努力复健。
“妾不辛苦,只是耿妹妹可惜了。”钱珍珠没去帮衬着李隆暻。不是钱珍珠没心眼儿,她不识趣。而是李隆暻锻炼时,他不需要别人的帮衬,他有自己的坚持和努力。
钱珍珠能做的,她就是把自己知道的外头事情,那是一点一点的讲给李隆暻听。也让李隆暻清楚的知晓外头的情况。这些话,李隆暻是爱听的。
“最近妾听着高同知家的女眷们讲,高同知已经许久不归家,都在忙碌着衙门的事情。高同知打从郡王爷染疾时,他在外头给郡王府请安一回外,就是打那后,高同知一直在归置整个随县的百姓。可真能赞一句过家门而不入,一心为公。”钱珍珠说起高同知的事儿。也把自己打探来的消息一一讲明。
李隆暻仔细听完后,他说道:“高同知是一个好官,是一个能善待好百姓的之人。”
李隆暻现在倒是挺能欣赏高起潜。毕竟,随县的决口,这一个烂摊子出来。高起潜就是东奔西走,一直在努力的救治百姓,安置百姓。
至于说最初惹了祸事的其它官员,官字两张口,官府从来不认错。
官府的眼中,这事情就不能怨官老爷们。要怨,得怨老天爷。毕竟,天穹跟漏了大窟窿一样,那水是哗啦啦的往下落。
这等水患一来,还是百年难遇。这真不是人力能解决的。在官员们的眼中,这就是老天爷不给活路。
而棣水的河堤,那有太子亲自验证过,就是没有问题。修河道时,也是用了许多人力物力,那修河堤的功夫也踏实。最后会出事,就是人力没法办到的事情,那是天老爷发怒了。
百年难得一遇的洪灾。一旦遇上了,还能怎么办?官府认命了。百姓自然就也得认命。
高起潜是善后队伍的打头阵一员。他是诚心办事,也是努力想办好事情。
“只是妾听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钱珍珠一声叹息,她讲了目前随县的难处。
钱珍珠听的许多消息,不只是高同知家的女眷讲出来的问题。也有一些是钱珍珠跟外头一些民妇打探来的消息。
钱珍珠说起来的自然就是随县遇灾后,高同知打头归拢百姓,安置百姓。百姓们受灾了,官府愿意出面,这自然是没有酿成更大的祸事。
可人安置好,人得吃喝。更不肖说,高同知还希望百姓们在洪灾后,再是抢种一些农作物。秋粮,在今年的随县自然是泡汤了。
可一些生长期短的蔬菜之类的农作物,官府还是希望百姓能播种些,那就是抢在秋天来临前,还是种一些下地。
这些事情看着千头万绪,最关键的一个点在于受灾百姓身无长物。总得官府提供一些帮衬。
“高同知等救治随县的官员,怕是手头缺着银钱,缺着米粮。一切都是缺的。”钱珍珠说的大实话。
官府的物资是有限的。受灾的随县百姓一万多户,好几万的人口。
这些嘴一张开,那就要吃食。想继续复耕,就得要种子,还要继续摊派这一份开销。官府的能耐有限,如今也是左右为难的很。
李隆暻听着钱珍珠的絮絮叨叨,他只是沉默的听着。良久后,李隆暻说道:“是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等事情,钱珍珠是帮衬不上大忙的。毕竟,她也不会点石成金,她自己从京都来的匆忙,她是真的身无长物。
钱珍珠能盼的,就是在高同知这等有本事的官员治理下,也盼着这一场随县的大灾能快些过去。
时间又是一天一天的过去。
约是又过去小半个月时间,李隆暻的病情已经基本痊愈。他能走能跳,能吃能睡。他整个人的身体还是瘦的利害。可到底李隆暻的病情在太医们的口中,那已经是康复。
太医们在会诊之后,还是告知这一个好消息。同时,也是给京都方向报喜。
李隆暻在这等情况下,他自个儿是欢喜的。毕竟,李隆暻痊愈后,他就能办一些自己想达成的事情。
也是这等时候,全德海是康复,这一位全公公是赶紧就回到李隆暻这一个主子的跟前当差。
李隆暻对于全德海这一个忠心之人,他是信任的。他也没说让全公公继续修养一下。
李隆暻又不傻,他知道,全德海是巴不得在主子近前当差。这是全德海一直占着的好差事,全德海可担扰着,一旦他真是离开太久。
这万一主子跟前有了新的心腹,哪还有他全德海的位置?
这一日,李隆暻要出门去办事。
钱珍珠起一个早,在送走贤郡王后,钱珍珠是觉得整个人懒洋洋的。她只觉得人有一点不舒服。
钱珍珠本人是不太在意。只是为了安全计较,钱珍珠还是唤了大夫诊一个平安脉。然后,在大夫的口中,钱珍珠是知道她自个儿染上了疫情。
“……”钱珍珠当时的心中有无数的糟口,她不知道从何吐起。
明明做为侍疾主角的贤郡王这都是康复痊愈了。偏偏做为一个小配角的钱珍珠自个儿倒是染上时疫。
钱珍珠挺无耐的。她前头还在规划了,一旦贤郡王要回京都时,她是得准备哪些行礼。哪料想,现在不必想太多,想多了,她也是自寻麻烦。
钱珍珠只能请大夫开出治病的方子。她本人跟丫鬟交代话,她住的院子得封闭起来。
至于贤郡王那一边,她是不能继续接触。钱珍珠自个儿把自个儿是禁闭起来。她得治病。
这一回,钱珍珠又是多嘴的跟大夫交代话。
那便是照顾过贤郡王的下人,有一个算一个的全部得诊了平安脉。
然后,钱珍珠的担忧就是成为现实。不光是钱珍珠一人染上时疫。
跟钱珍珠轮班的春草也是同样的染上疫情。只能说,不幸的人,不止于钱珍珠一人。
染上疫情了。
钱珍珠心头要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她是真怕。因为前头有耿氏的死亡,钱珍珠也是肝儿颤抖的。
只是如今的情况,就不是怕能解决问题的。钱珍珠能做的不多,她只能配合大夫的安排治病。
春草跟钱珍珠是住在一个院里,钱珍珠这一处院子宽敞,她安排了一间屋子给春草住。
同时,二人也能做一个伴,也是能说说话。
“春草,你娘家没人了吗?”钱珍珠问着春草话。
“奴婢是流民出身,也不知道自己的亲人是谁。”春草在钱珍珠问话时,春草是实话实说。
“春草,你也是不幸之人。如果这一回你养好病后,你对于自己的今后有什么打算啊?”钱珍珠问一话道。
“奴婢不求旁的,只求着能吃饱,不要再饿肚子就好。”春草的愿望不大,她就想求一个肚饱,别当一个饿死鬼。
“这想法挺是实诚人啊。”钱珍珠对于春草的想法,她是赞同一回。
对于普通百姓人家,这一个愿望挺不容易的。因为普通的百姓人家就是半年饥的过日子,一直就没能真的吃一个饱。都是粗粮里多掺水,混一个水饱。
真想吃饱,还得富贵人家才成的。而且,不是当奴婢的吃饱腹,而是当主子的能吃一个精致些的好。
钱珍珠这儿是有一份平常心。或者说她是给现实打击的,她能摆正心态的等候命运的审判。
那么,钱珍珠和春草染上疫情的消息,让下人报到李隆暻跟前时。
李隆暻就是愣神好久。然后,他也不再多语,只是让全德海去安排好一切,总之,钱珍珠和春草自然都是要照顾好,要治病救人。
李隆暻在外头奔波,那是李隆暻跟高同知一起商量后的结果。
高同知这儿安置百姓一事,也是办的妥当。李隆暻自然就不去多插手。李隆暻要办的事情,就是给这些受灾的百姓寻来物资,真正的解决掉后患之忧。
那么,事情得如何办?
官府的银钱有数,一切的帐目,高同知等人是打理的明明白白。可以让上头验查。李隆暻当然是查看过,他对于里头全都有一份数儿。
李隆暻要做的事情,就是跟棣水下游的十余府讨要物资。毕竟,下游的百姓没受灾,那是随县的百姓顶缸了。
对于李隆暻的开口,高同知的看法自然是不太看好。毕竟,前头李隆暻染上时疫前,李隆暻就是去讨要过。棣水下游的十余府的富户们,彼时也是所谓的“慷慨解囊”过。
眼下再想要来新的物资与钱粮,这些富户们也不是吃素的。他们的理由多着呢,总之,富人家的钱粮也没一粒是多余的。
高同知不看好,可他也不会多嘴。
李隆暻后头得到的结果,也跟高同知预料的差不多。富户们看在李隆暻这一位贤郡王的体面上,倒底还是有人拿了一点银钱出来,当然,就是意思意思。多余的,那没有。
对于这等结果,李隆暻是全程陪笑脸,他似乎没有看到这些人的做法,就跟打发乞丐叫花子一样。
李隆暻越是一张笑脸,李隆暻的心头就是越加的窝了一团火。
当天,李隆暻把讨来的物资,又是填进随县安置处的帐目里。
这等物资填进去,真可谓是杯水车薪。
李隆暻也没有在衙门里多留,他回了自己在棣州府的住处。毕竟,李隆暻今天见客不少。
肯给面子来的,肯解囊的,也不是全部。有一些人总是一毛不拔的。
李隆暻心头有一本帐。他如今把衙门里的事情搁下,他去探望一下钱珍珠。至于春草?李隆暻的心中没什么印象。
小院已经禁闭。
李隆暻来,钱珍珠也没有打开院门。只是隔着关闭的院门,钱珍珠对院外的李隆暻福一礼。
“妾染上时疫,不能面见郡王爷,还请郡王爷以自身安危为重。您不能再来探望妾。”钱珍珠又不傻。贤郡王好不容易才痊愈。可不能再染上时疫。
钱珍珠和儿子元福一辈子的指望,那就是贤郡王。钱珍珠心头有自己的想法,她便是这一次真回不去京都。至少,贤郡王得平平安安的归去。
有贤郡王这一个疼孩子的亲爹在,儿子元福一辈子也是有一个依靠。
总之,想着最坏的情况,钱珍珠好歹也能安慰自己一下,对于孩子而言,总不会出现没娘又没爹的坏事。
“珍珠,咱们面儿都见不着。”李隆暻在院外,他听着院门里钱珍珠的话语,他是回了一句道。
“妾染了疫情,最好不见人。”钱珍珠回了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