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这个营地,是之前一部分凯旋军队的营房,供他们在仪式期间暂住。不过现在,随着野战军团解散,大部分士兵都已经回家准备过节,剩下的也去城里执行任务了。
因为动乱中的大火,很多人无家可归,因此,在脱欢等人的协调下,朱文奎就带着一大群难民出了城,住进了这里。他们把营房扩建了一圈,又在旁边地势稍高的地方搭了一片新棚屋。
虽然只是临时营地,但营地本身,依然被之前的军团士兵,整理得一丝不苟。哪怕已经在首都墙外,也只暂住几天,但他们还是认认真真地平整土地,挖了壕沟,把挖出来的土堆成墩,在上面竖起木头尖桩,组成了围墙。营房和道路,也整整齐齐的。
离开的时候,他们带走了军械和小队的帐篷之类,但这些土木建筑,都留了下来,让朱文奎等人方便了不少。
他们拆除了作为防御设施的木墙,把这些材料集中起来,建造了几个木头大屋,给受伤的人居住。其他的人则收集各种材料,用自己能找到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搭起个窝棚住着。
“这营地初看很乱,仔细一瞅,倒是挺规整的。”脱欢评价道:“你看,这路和壕沟,都整整齐齐的。是谁安排的啊?”
“他俩。”朱文奎指了指杰士卡队长和唐赛儿:“他俩都懂怎么扎营。营盘布局,就是他们主持的。”
相比而言,营地外围要更乱一些,但仔细看去,虽然窝棚千奇百怪,高高低低各不相同,但几乎所有棚屋,都在一个固定区域内,排列得井然有序。营地最外面也挖了防野兽的壕沟,还有几条向外排水的沟渠延伸出来。
外围营地也不像里面军团留下的那圈一样方方正正,营区里道路也是有宽有窄,但所有路都是笔直的,能一眼看到里面的那圈土墩,和旁边的小广场。
“能把这些人管成这样,已经很厉害了。”脱欢点点头,称赞道。
“哎呀,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无非就是这回,手头阔绰了些。”朱文奎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前段时间,我们轮流上阵,天天找城里的豪门化缘。所以,不管是物资还是人手,其实都挺充实的。”
“如果有人特别纠结这些,那只能说明他并不认可你。是否尊重宗教戒律和习俗,也只是个理由而已。可能你左脚先进教堂,都是侮辱他。”他耸耸肩:“这种人就不要理会了。”
“伱那边怎么样了?”脱欢则问让娜女侠:“找到公主了么?”
“那我也得表示诚意啊。人家都是为了我才殉职的。”朱文奎解释道:“他们毕竟是其他地方来的,有自己的风俗。我们这個教派不在乎这些,但也不能默认别人不在乎。”
郭康倒是觉得,这也不好说。毕竟他们一家都很擅长打扮成宗教人士,从火海逃生,吴王娶的媳妇都能这么失踪了……也搞不懂,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这话,他也不方便说,只能心里吐槽下。
“那就继续找吧。”脱欢也没什么办法,只好说道:“她本身就是从法国逃出来的,也没法回去。去其他地方,也没什么影响力了,不会有多少威胁。这还能去哪?总不至于一路往东,跑大明去吧。”
“大家都为了你拼命了,你却在乎这些,这是你的不对。”让娜女侠却不认同:“礼节仪式都是为了表达心意的,心意表达出来,就不会追究细枝末节的东西。你太讲究这些,反而是摆架子,疏远人家了。”
他们一路交谈,走入营地中,看到让娜女侠匆匆赶过来,和众人打招呼。
朱文奎想了想,觉得挺有道理,点头应了下来。
“没有。”让娜女侠摇摇头。
“没吃呢,回头去城里吃。”朱文奎说:“我本来以为墓碑需要修一修的,但他们说,形制和铭文都没有问题,现在这样就可以了。所以,就省了不少咨询和设计的时间,也不用更换了。”
“反正,大伙说什么的都有,而且经常互相矛盾。我其实觉得这都不可靠,但也不知道信谁的。”她摊摊手:“只能继续找找了。”
“我问了不少法兰西人,但他们也不清楚。”让娜女侠说:“有人说她最后出现,是在宅院里,应该是烧死了;也有人说她当时没进去,因为身上中了一枪,站不起来,已经被人拖走了;还有人说的更离谱,声称自己后来见过她,说她当时打扮成修女,混在难民人群里,出城逃走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她问到:“吃饭了么?”
“我在埃及那边认识不少人,她就算出海了也不怕。”让娜女侠也说。
“我就跟你说,不用这么小题大做。”让娜女侠摇摇头:“大家又不是信教信疯了,哪有这么夸张,非要抠这些细节。”
“奇怪,真就炸没了?”脱欢很是迷惑:“总得有些踪迹吧?”
“这都没耽误学堂,真不错啊。”脱欢再次夸奖道。
“世子确实过虑了,我们这个教派,还就是讨厌过于繁琐的礼仪。”杰士卡队长也劝道:“罗马教会总是拿过于复杂和严苛的礼仪要求大家,这根本不是为了信仰,只是单纯为了强行在兄弟们中间划分尊卑,人为制造门槛而已。这也根本不是值得学习的对象,反而应当摈弃。”
“没事,我们已经和锦衣卫说了这件事了。他们这回理亏,乐意全力帮我们去找。”朱文奎说。
很快,他们就来到小广场上。空地中间,放着一台高大的机器,用油布盖着。机器前,一众学童,正在跟着先生读书。
“大家都在加班加点地干活、重建,孩子也没人管,我寻思还不如就聚集起来上课去。这位吴先生,也是临时从城里找的,很尽责,平日里就让闲下来的人,帮他看孩子就行。”
那边,教书先生也看到了他们,就招呼着让孩子们都起身,过来欢迎。旁边,之前见过几次的黎利,蹲在一堆木料旁,正拿剑削着木棍。见有人过来,也连忙放下东西,赶过来。
“哎?今天轮到你了么?”朱文奎问:“你这是……”
“今天本来该是老李,但他去城里有事,跟俺换班了。”黎利回答:“俺给大家削笔杆子呢。回头做一些笔来用。”
“手艺不错啊。加把劲,这样文房用具都能自己搞了。”朱文奎鼓励道。
“别看他这个样子,俺们这伙人里头,他才是最有文化的呢。”唐赛儿告诉大家:“虽然是边远地方来的,但他家其实是祖传的文化人,不像俺这种,就念过蒙学的。”
“哪里,三小姐过奖了。”黎利谦虚道:“俺这辈子,是没机会考科举了,心里一直有些不甘心。所以,也是想让孩子们多读读书。今后,总有机会能用上。”
“那你考我们的不就行了。”脱欢立刻开始招揽:“我们这边不挑人的。你会汉字就能考。”
“哎呦!谢谢台吉了!”黎利眼睛一亮,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大元大明都不带俺,可算有个能让俺考试的地方了。对了,贵国——呃,咱们大秦国,科举考哪些内容啊?也和元明一样,以朱子集注为准么?”
“我们这边好考多了。”脱欢告诉他:“地方上考试的时候,就是从公文格式里,随便找个体例,让大家写一篇五百个字的文章。能写出来,就算中了秀才,可以去县一级的官府当差;之后还能参加朝廷的考试,要按照当年要求,默写指定的几本经书里的段落。三次都能写出来,就算中了举人,可以就任所有职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