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留个全尸,之后还得拿去给舒尔哈齐的乌真超哈和满城的汉民百姓交代!”挥了挥手,几名正黄旗的将佐对视一眼,一起上前将扈尔汉拿下,扈尔汉慌忙大喊大叫起来,一声声“皇阿玛”喊得凄厉至极,但努尔哈赤不再理会他,看向战场的方向,眼中聚集着越来越多的忧愁和悲凉。
镶蓝旗的阵地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镶蓝旗的兵卒、乌真超哈和汉民百姓互相搏命厮杀着,用刀斧长矛、用棍棒镰刀、用石块拳头,用尽一切可以找到的武器、想尽一切办法取走敌人的性命,扭曲的尸体铺满了街道,好几处渐渐堆成了小山,鲜血将泥土铺就的道路冲刷得泥泞不堪,铅弹和利器在两侧房屋上留下无数触目惊心的痕迹,血腥味充盈了整个空气。
精钢打造的宝刀准确的砍在三眼铳的木柄上,木柄应声而断,完布禄一惊,动作却丝毫不慢,猛然发力将舒尔哈齐撞翻在地,抓着木柄乱捅乱打,一手摸向腰间匕首,舒尔哈齐一时不备,倒地之后手中宝刀不知落到哪去,只能用完好的手臂遮拦,尝试着坐起来。
单论武艺,舒尔哈齐本就比不上从小从尸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完布禄,更别说他一条手臂还受了伤,完全没了知觉,架遮已是辛苦,根本没注意到完布禄的小动作,被他寻机抢上前来,倒抓着匕首刺向舒尔哈齐的眼窝。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忽听得一声怪叫,一道黑影从旁冲出,一把拦腰抱住完布禄,嘶吼道:“是他们杀了丞相!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哪来的尼堪!滚开!”完布禄失去平衡跌倒在地,那抱住他的老汉不依不饶,抓了块石头往他头上猛砸,砸得完布禄头破血流,气急败坏的连挥两拳,将那老汉打得眼珠都歪斜了,嘴里牙齿混着鲜血喷了出来,仰面倒在地上,嘴里只有进气没有出气,却依旧努力向着完布禄爬去,奋力伸手紧紧拽住他的脚。
“狗尼堪,找死!”完布禄怒急,匕首深深扎入那老汉的后脑取走其性命,但他被那老汉分了神,舒尔哈齐已经趁机爬了起来摸过一把断矛,单手夹在腋下,直往完布禄冲来,完布禄感觉到呼呼的风声逼近,慌忙闪避,堪堪躲过要害,被那柄断矛划破盔甲,刺穿了肩膀。
舒尔哈齐奋力一扯,断矛扯出一大块血肉,舒尔哈齐虎吼一声,高高举起断矛就要刺下,却听得一声大吼在耳边炸响,狼狈不堪的费扬古杀透人群,大喊着“休伤我父”冲了过来,手中战刀裹着冷冽的风势袭向舒尔哈齐。
舒尔哈齐避无可避,干脆不闪不避,不顾袭来的战刀,依旧奋力将断矛刺向完布禄,只听得一声惨叫伴随着金属摩擦得声音和断矛入肉的声音一起响起,那柄短矛穿透了完布禄的胸口,刺破了他的心脏,鲜血淋漓的从他后心冲出,将完布禄钉在地上。
与此同时,逼近舒尔哈齐脖颈的战刀猛地一顿,随即当啷落地,舒尔哈齐抬头看去,却是一发羽箭射穿了费扬古的手腕,放眼一看,一名拖着长辫的骑手飞马奔来,在马上弯弓搭箭,箭若流星飞射,将费扬古射翻在地。
那名骑手一路横冲直撞而来,舒尔哈齐定睛一看,却是满身血污的额亦都,马屁股后挂着的脑袋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声闷响。
“庄亲王,旺吉努部已被下官击破!”额亦都咧嘴一笑,脸上的伤痕更加狰狞:“多亏庄亲王举兵清君侧,下官才能逃脱监禁、夺回正红旗,我正红旗精锐两千余人,听从庄亲王调遣。”
“没什么好调遣的了,完布禄和旺吉努死了,这场仗已经结束了”舒尔哈齐苦笑着摇了摇头,附近的镶蓝旗军将见完布禄和费扬古父子战死,纷纷大嚷着“旗主死了!败了败了”四散而逃,慌乱的嚷声越来越多,本就已经在苦苦支持的镶蓝旗顿时全军崩溃,无数人朝着行在的方向逃去,把后背完全暴露给乌真超哈和汉民百姓。
额亦都皱眉看着溃逃的镶蓝旗军卒,重重的点了点头,乌真超哈本就是一伙残兵,城内暴动的汉民百姓没有接受过军事训练,只能仗着一腔血勇乱冲乱打,他的正红旗刚刚经历了一场内战,正是人困马乏之时,虽然打跑了篡权的几个固山额真和牛录额真,但他手下也只剩下了两千多人的可战之兵,靠着这些人根本没法和其他几旗再进行大战。
杀完布禄和旺吉努是一回事,其他各旗还能作壁上观,可若是他们被胜利冲昏头脑,真的想攻击行在造反,不说城外虎视眈眈的正蓝旗、镶白旗会如何动作,单单是城内的两黄旗和正白旗他们就无法对付。
这场内战确实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接下来,是他们应该利用得胜的优势为自己、为乌真超哈、为汉民百姓争取利益的时候了。
舒尔哈齐明显也清楚这个道理,传令全军收兵、约束百姓追杀,免得他们冲昏了头冲击行在,又吩咐戈什哈割下完布禄的人头,接过旺吉努人头,将它们和巴颜的人头一起挂在乌真超哈的翠绿龙旗上,简单的包扎了伤口之后,便与额亦都合兵一处,一齐浩浩荡荡的向行在方向而去。
“走吧,去见见本王那个皇帝哥哥,接下来是做困兽之斗还是鱼入大海,就都看皇上的态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