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缙朝人都把此物带来了他们面前,就不能让缙朝人将此物再带回去。
如此一想,弶国国王安定了些,这会儿他也顾不得刚刚那嚣张跋扈的气焰,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裴使臣,关于我们插手魆族的事,我们坐下来慢慢聊?”
裴望舒挑眉,刚不还觉得自己牛逼哄哄的吗?这是咋啦?害怕啦?
面对裴望舒的疑惑,弶国国王没有理,直接向宫人吩咐道:“吩咐下去,让御厨们好酒好菜备上,今日我要同裴使臣一醉方休!”
裴望舒在弶国热情被招待的时候,许怀谦正在京城带娃。
最近朝廷的公务不多,重头的政事都被陈烈酒他们的商部给接了过去,许怀谦终于又过上了他梦寐以求的摸鱼生活。
不过,现在有了孩子,就算是休息日,也是忙碌的。
糯糯快两岁了,加之还有嵇明辉小朋友陪着,许怀谦觉得也不能让他们两个一天就光玩。
想着自己的书法还挺不错的,就把这两人抓了过来,摆上毛笔、墨水来个教育从娃娃抓起。
“糯糯我们今天写字好不好?”许怀谦开始不要脸的诱哄小孩子。
对于糯糯小朋友来说,他觉得他跟他爹做什么都好,想也不想地道:“好!”
“阿稚,你呢?”忽悠完小的,许怀谦又转头去忽悠大的。
“好吧!”阿稚在宫里的时候,就被他爹太子给抓着练过字了,不过他很不喜欢写字,每次一写字就喜欢发脾气,他一发脾气,他爹就吼他,说他不懂事。
因此他一看到书啊,笔啊的,特别烦躁。
来到陈家,许怀谦从来没有强迫过他看书写字,也从来都不吼他,导致他都快把这些心理阴影给忘记了。
但许怀谦这么一说,还把这些东西给摆出来了,阿稚小朋友顿时就把过往的恐惧给想了起来。
原本他是想逃避的,但一听糯糯率先答应了,他作为哥哥,不能比弟弟还要临阵脱逃,也只得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
这是许怀谦教他的,一晃眼,阿稚小朋友也在他府上待了好几个月了。
起初阿稚小朋友的脾气是很不好,气性大,动不动就喜欢嚎啕大哭,甚至一有点不如意就发脾气。
但许怀谦非常有耐心,一遍遍地教,一点点的哄,再配合适当的鼓励。
虽然阿稚小朋友偶尔还是会发脾气和不听话,但已经比刚来的时候,不知道好上了多少。
好歹现在知道收敛脾气了,不开心的时候就直接表现出不开心,只有把他惹怒了才会发脾气。
“不喜欢写字?”陈烈酒不在家,许怀谦把两个孩子都抱在自己怀里,让他们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轻声问了阿稚一句。
“写不好,挨骂!”阿稚想也不想地给许怀谦说他的害怕。
“叔叔又不会骂你。”许怀谦哄他,“叔叔什么时候骂过你?”
“嗯。”阿稚想了想,点头,“叔叔好!”叔叔是他见过最好的人了。
“那我们阿稚先写个字给叔叔看看。”许怀谦把毛笔递给他,让他写字。
阿稚小朋友抓着毛笔,在砚台里沾了沾墨汁,然后在字上写了个特大的“大”字。
看是看得出来他写得什么,至于这字嘛,要不是许怀谦看着他写的,一点都看不出他写的什么。
就乌漆抹黑一大块墨点。
但这很正常,小孩子嘛。
阿稚小朋友满打满算才三岁多一点,要是他能写一手工工整整的字,许怀谦都要尊称他一声神童!
“这不写得很好吗?”许怀谦鼓励他,“我们阿稚不要害怕,放心大胆的写,你很棒,你写得很好,你爹那样吼你是不对的。”
“嗯嗯!”阿稚像是得到什么鼓舞一样,抓着毛病使劲在纸上写着他的墨团。
他在写得时候,糯糯就趴在一旁的桌沿上看他写,听到许怀谦夸阿稚了,嚷嚷道:“我也要!我也要!”
“给。”许怀谦从笔架上取了支笔给他。
糯糯小朋友看了看笔,又看了看阿稚小朋友,学着阿稚的模样在砚台里沾了点墨汁,在纸上随便画了画。
然后去看许怀谦。
亮晶晶的眼眸仿佛在问:“爹爹,你看我写得好吗?”
许怀谦看着他沾墨后,滴得桌上全是墨汁的笔,又去看了看他那毫无章法,胡乱涂鸦出来的字。
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他好像还没有教过糯糯认字。
嗯……
在糯糯满含期待的目光中,许怀谦轻咳一声,抓过他的手,纠正了一下他抓笔的姿势:“笔要这样握。”
“然后爹今天教你一个字。”原本许怀谦想教糯糯小朋友学习写他的名字,但一想到糯糯两个字的比划,沉默了一下,握着他的手在纸上画了一横:“爹爹教你写一。”
“一二三四的一。”
“一!一!一!”糯糯念了几声,又转过头去看许怀谦。
“对,就是一,糯糯念得很好!”这次许怀谦没有在吝啬自己的夸奖,给予了他肯定地点了点头。
糯糯受到表扬后,一脸兴奋地捏着毛笔,又转过身去在纸上横着写起来。
没了许怀谦的牵引,他的握笔姿势又不对了,字也写得歪七扭八,但一横好歹是画对了。
就是有时候他掌控不了力道,一下就划到桌上去了,但他也不在乎,写得可起劲了。
仿佛不把纸写满誓不罢休。
搞定了小的,许怀谦又去看大的,大的还在跟那个“大”字作对呢。
“阿稚,要不你给跟弟弟一块写一。”许怀谦看了一会儿,觉得他实在是没有写大的天赋,于是决定让他从最简单的开始。
“好!”第一写字没有被骂,阿稚小朋友也听话得不行,偏过头去看糯糯写得一字。
许怀谦问他:“阿稚认识这个字吗?”
“认识!”阿稚小鸡啄米地点头,“一二三四的一。”
“好,你写一个给叔叔看。”许怀谦点头,让他写。
阿稚的毛笔上已经没有多少墨汁了,他又去沾了墨汁,还捋了捋毛笔头,在字上轻轻写下一个“一”字。
许怀谦看过去,练过的不愧是练过的,一个“一”字写得工工整整,比糯糯小朋友的不知道写得多好。
“哇!阿稚!真棒!竟然写得这么好!”许怀谦适当地发出惊讶的声音。
阿稚第一次接受到大人的这种赞扬,整个人都激动了,下巴一扬表示骄傲得很。
“不过叔叔觉得阿稚还能够写得更好。”许怀谦表示惊讶过后,又鼓励他道,“阿稚再把这个字给练一练好不好。”
“好!”阿稚小朋友对练字的热情表示出前所未有的高涨,许怀谦说完后,他就撅着屁股练字去了。
而糯糯在听到许怀谦那样大夸特夸过阿稚时,就忙不迭地把头扭过来看阿稚写得字。
看到他那写在纸上工工整整的字,再看了看自己写在纸上,长长的一横,有些还超出纸张的一横,他停下来想了想。
竟然还学起许怀谦啃毛笔头来了。
许怀谦看他那啃毛笔头的架势,哭笑不得,怎么这孩子好的不遗传,把他的那些缺点遗传得十成十。
但他也没有去打扰他,他想看他自己能不够顿悟些什么。
糯糯小朋友咬了一会儿笔头后,忽然眼睛一亮,抓着被他都写快劈叉的毛笔,在纸上轻轻写下一个“一”,然后转过头喊许怀谦:“爹!”
“我看看。”许怀谦一直都注意着他,见他咬过笔头后,知道控制握笔的重量,还是表现得很惊讶的。
虽然他写的“一”字还是有些长,甚至因为毛笔劈叉,这个字看上去并不那么美观,但许怀谦还是夸了夸他:“哇!糯糯也好棒哦!这么快就会写字!比爹爹还要厉害呢!”
“哎呀!”许怀谦把糯糯夸得都不好意思了,他哎呀了一声,又去胡乱沾墨,红着脸继续写。
许怀谦夸糯糯的时候,阿稚也看了过去,见今天才刚刚学认字写字的糯糯弟弟这么快就会写字了。
小孩子天生的好胜心腾起,抓着笔,像是较劲一般,也跟着努力起来。
这种良性的好胜心,许怀谦是很乐见其成的,也不管他们,只是在背后看着两个孩子写字,遇到问题的时候,帮他们纠正一下。
正练得起劲的时候,底下有人来报:“大人,府外来个小姑娘,说是太孙的姐姐。”
“姐姐?”阿稚听到有人说他姐姐,停下笔,叫了一声。
“那是长乐郡主,请她进来吧。”许怀谦知道太子还有个女儿,比阿稚大两岁,早早地就被昌盛帝封为了郡主。
下人一听是郡主,忙不迭地出府把人迎了进来。
今天要练字,怕弄得住的地方到处都是墨汁,许怀谦就没有让他们在他住的院子里练,而是在外面的大院子里让他们练字。
这位五岁的长乐郡主一出场,许怀谦就看到了她,还挺特立独行的。
一个人来的,连个下人都没有带,背着手,挺着背,才五岁走路的姿势就一眼一板了。
但她穿着粉色的衣裙,头上梳着两个揪揪头,这样一副故作大人模样的样子还挺反差萌的。
她被大人带到许怀谦面前,也没有摆郡主的架子,恭恭敬敬地给许怀谦行了礼:“许大人。”
“郡主。”许怀谦抱着两个孩子,见他给自己行礼,忙把孩子放下来,给她行了礼。
“我是小孩,许大人不必如此。”郡主拦住了许怀谦。
而阿稚小朋友却不管这些,看到长乐郡主,忙不迭地跑到她身旁,叫了一声:“姐姐!”
“阿稚!”许久没有见到阿稚的长乐也很高兴,摸了摸弟弟的脑袋。
阿稚一叫不要紧,把糯糯也喊了过去,甜甜的叫了一声:“姐姐!”
“这是?”长乐还没有见过糯糯,听糯糯跟阿稚一样叫她姐姐,她向许怀谦看过去。
“这是犬子。”虽然跟一个才五岁的小姑娘说这个有些别扭,但许怀谦还是说了。
听许怀谦这样一说,长乐就明白了,这是她爹经常在家表扬的陈诺,也跟他打招呼:“你好!”
“你也好!”糯糯也跟她打招呼,从来没有见过的姐姐,没准以后是新朋友!
“阿姐,阿姐,我们在练字,你来看。”还沉浸在练字的热潮里的阿稚小朋友并没有因为他姐姐的到来就放弃了练字,拉着他姐姐过去看她写的字。
表面上是看练字,实际上就是为了得到长乐的表扬。
不太清楚这些的长乐,被他拉过去,看到那密密麻麻写满了一字的宣纸,还有一堆看不出是什么字的墨团,端了一下脸问道:“这是你写的?”
“是呀!”在陈府待了一段时间,阿稚已经完全忘记了察言观色,听长乐如此一问他,想也不想地就回答了。
但长乐却并没有因为弟弟的回答而高兴,凝了凝眉,严肃道:“燕不双飞,蚕不二设,阿稚,你最近懈怠了许多,连个一字都写不好了。”
阿稚本意是想从长乐嘴里听到如许怀谦一同的夸奖,但没有想到听到的却是这样的话。
刚刚还高涨的性质,瞬间就被打压了下去,低着头泄气。
“我的呢?”糯糯也是憨,见阿稚被批评了,还凑过去让长乐点评。
长乐看了糯糯写得字后,抿了抿唇,吐出三个词:“不知所谓,不知所云,不知所以。”
糯糯听不懂这三个字,但他见长乐面上没有高兴的表情,知道这恐怕也不是什么好话,忙摇了摇头:“听不懂!”
阿爹教的,听不懂就一律当没有骂!
看两个小孩子刚还兴致高涨的比较着练字,这会儿突然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全都憋了下去。
原本有点圆滚滚的肚子都不圆了,许怀谦问长乐:“郡主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长乐也没有隐瞒:“阿母许久未见到阿稚,想念得紧,我来带阿稚回去见见阿母。”
许怀谦点头,算来太子那个老六已经把孩子扔给他好几个月了,他每日去户部官署办公都会把两个孩子带上,太子自然是能够天天看到孩子,这可就苦了不能随意出入朝堂的太子妃了。
“那郡主今日便把阿稚带回去吧。”许怀谦也不是那种非要把别人孩子扣着不还给人家的人,听长乐郡主如此一说,也没有拦着,只是好歹带了几个月,多少还是有点感情的,因此她与长乐郡主说,“只是阿稚这孩子从小心思敏感,郡主将阿稚带回去后,切莫如刚才那般呵斥,三岁的小孩,能够写出字来,已是不易,一味的贬低,只会使他更厌恶练字,适当的鼓励,才能激发他的潜能。”
“但三岁已经不小了,阿稚作为未来储君,只一味的听信鼓励,而听不进去贬斥,往后他该怎么当好一国储君呢?”长乐看着许怀谦,不卑不亢地直接反驳了他的话。
然后又执起笔在刚刚两个小孩练字的纸上落笔,写下几个字:“敏而好学,不耻下问。”
字迹工整,字透纸背。
许怀谦看得眼前一亮:“好字。”
“我三岁的时候,就能写得这般工整了。”长乐放下笔,“而阿稚作为未来储君,却连最基本几个字都不会写,是不是未免太失败了?”
“我们对他严苛,也是为了他好。”
这些话,真不像是从一个五岁的孩子嘴里说出来的:“但指有寸长,人有思想,阿稚从生下来开始就没有人问过他想不想当储君,想不想这般被逼着上进,或许他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呢?”
“可是阿稚是长子。”长乐看着许怀谦,“自古以来,帝王都是立长不立次的。”
言下之意就是,她娘就算再生一个,未来储君的位置还是阿稚的呀。
“但是陛下不是长子不是吗?”许怀谦也很认真地回复她,“况且阿稚除了是长子以外,并非是最长的是不是?”
两句话,说得长乐大变了脸色。
“你爹已经跟商部承诺过了,未来会将商部并入朝堂。”许怀谦看着她,“郡主,我想可以你回去好好地跟你父亲和母亲说说,听听阿稚的内心究竟喜欢什么,你们一味的把所有的注都往他身上压,只会拔苗助长,适得其反,有时候合适比适合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