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风却摇摇头,脸色罕见地黯然下来,喟然道:
“道爷和三爷都难啊……景王短短两个月,已经掌控了一切啊,连咱们这些人都闲置了,三爷又能如何啊?朱公子,你得想想办法……我们几个私下估摸着,道爷怕是要以绝食而死来逼景王,如此方能令天下明白其暴虐悖逆……道爷绝食,三爷自然也不会吃饭的……”
这?
怎么?
怎么要到这步?
这么一来,儿子逼死爹,景王的把戏自然就戳穿了,且嘉靖四十多年御宇,积威很重,天下人还是敬畏他的。他这样被逼死,景王的鬼故事的确也就没有人听了。可真要这样吗?
朱墨苦笑一声,摇摇头道:
“我也想找几个人商量一下呢,可眼下有有谁肯见我?老吴,你等几天再走,张居正这几天就要过来,我就跟他商议一下吧,额,还有俞大猷什么的,看看他们怎么说……”
嗯嗯,
“我理会得,江南也已经暗流涌动了……”
吴风来了几天,自然也已经看出来了。准备附和景王那套鬼故事的人多的去了,赵贞吉和徐阶这类人能和稀泥一时,却绝不会长久。
……
张居正也不敢在家待着,一听到景王的令旨,当夜就离开了江陵,生怕川湖总督会拿他的人头做投名状。顺江而下,他先在船上躲着,又见皇上已经天监,想到事情暂时不会决裂,这才松了口气,这日偷偷泊在运河里,已经是到了杭州。
次日,
他叫小厮到万松书院告知朱墨。朱墨。吕坤、李贽几人便赶到了运河船上。一见面,几人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张居正想到自己竟然如此狼狈,苦笑道:
“子玄啊,你我二人如今已经成了世间的祸根,他们可是早就准备好了五牛了……”
几人想到变法大业就这么黄了,实在心有不甘,且这大明满朝,就是张居正最为坚定,效法太祖而又维新新命,应对市局之变,千难万难,终于有了一点成效,人却成了一切变乱的始作俑者,景王竟铁了心要拿二人当祭品……世间之事,这几年屡屡突变,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结局。
没过多时,申时行、马自强、张四维、归有光几个人也到了,驳船很大,舱内很快上了宴席,可灯笼通红之下,却有一种鬼气始终挥之不去。
申时行果然已经点了状元,就在今年暮春殿试,他学识高超,又得张居正指导两年,自然是一举夺魁,人也按惯例在翰林院先待着,可板凳还坐暖,京城就屡生惊变。他见事情不妙,也偷偷跑回家了。其他几人也差不多,在家里如坐针毡,一见到送信的人说张居正回来了,立刻就来相见。
酒过三巡,
申时行感慨道:
“这江南恐怕也要一场血雨腥风了……那景王不知是什么人?怎么就那么离奇?”
这个疑问自然盘旋在众人心头很久了,景王南征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如今他手握九边和京营绝大多数兵力,一下子打下来,那是谁也挡不住。张居正被分尸,他们几个最轻也要枭首。
徐渭道:
“那人嘛,我昔年在京城也见过数面,聪明过人,可,可是心性浮荡,加之他遭逢惨变,又参禅什么的,恐怕也是误入歧途……唉,一言难尽啊……”
此话一出,众人更是感慨,想到不日南征,赵贞吉又颇有动摇,吉凶恐怕只在旦夕之间了。
归有光年事愈高却愈是心急,慨然道:
“我看,不等景王南征,那赵孟静就先抓了我等……管他呢,孔子曰,朝闻道夕死可也,我等问心无愧,足以俯仰天地,剖白后世,死就死吧!”
他已经去找过赵贞吉,让他把景王的令旨顶回去,可赵贞吉却模棱两可,用心很是可疑。
这么一说,众人愈发忧虑起来。
朱墨却淡然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