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若是裕王做如此重大的人事调度,其令旨恐怕只在皇城内有用,出了紫禁城,谁还听他的?但此刻却不同,有徐阶、张居正的权威加持,群臣百官会认为朝廷已经回到正轨,而严家又没有异议,自然就行得通了。
张居正颔首道:
“王爷,如此甚好,辽东军情一旦平定,则天下复安矣。”
徐阶很想反对,却是找不到借口,只好推说道:
“王爷,今日原本是东楼也要来来的,可都已经辰时了,还没有来,老臣是不是派人去催一下?”
他自是十分担忧严家的下一步动静。毕竟,凭着对父子俩的了解,徐阶怎么也不相信两人会善罢甘休。
裕王笑了笑,淡然道:
“不来就不来吧……咱们还是做正事要紧……张大人,这就拟旨吧,午后就送出去?”
张居正应了一声,立马拿起毛笔,刷刷几下写好,裕王看了一眼便让人八百里加急送往蓟州。
徐阶虽无奈,但如此一来,也算是对朝廷有个交代了,当下也就笑笑而已。
裕王下了建极殿,正要出宫,却忽见宫门外人头攒动,人数最起码也有五六百,也全都是京官。若在以往,那么多人聚在一起,一定是喧哗不已,可今日却奇怪得很,宫门口一片安静。他上次吃过亏,立刻派人去叫来王廷秀,带着五百殿卫赶来。
这时,
人群却仍是不动,却并未进宫,而是齐刷刷地跪在了午门外。
裕王走近一看——
竟然是严嵩父子!
身后跪着的,则是严党大大小小的官儿。
一幅偌大的白布条,写着触目惊心的大字——
臣严嵩、严世蕃等请朝廷治罪臣等谋反之罪!
两个家丁用竹竿挑着,足足有三尺宽、一丈长,此时挂在众人头上。而京官身后远处,又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全都是来看热闹的!
很显然,
严家父子是一路扛着横幅走街窜巷而来,自然引起了极多百姓的注意。
须知,
严党飞扬跋扈二十年,备受荼毒者不计其数,不要说普通人,就算是三四品的官,被严党整惨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故而,人人一见严家举着如此匪夷所思的横幅游街,自是追着观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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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今日,
京城谁人不知?严家和太子火并,都被黔国公抓起来了。昨日,徐阶临时代了枢密大臣,又把严党二百多人给放了出来。不可一世的严家,已然威严扫地,人人盼着看到的,是严家如何惨死……
而今日一早,景象却完全不同,严家竟然自劾死罪?!
这是怎么说?
世上有那么沙比的人吗?
朝廷都放了,也没说追究,他们倒自己跑来说自己谋反了?
许多普通人远远望着,也不敢靠近,低语声却是不绝于耳,只听得人心头火起——
“严家说自己谋反?”
“你傻啊!父子俩这是喊冤呢!”
“哪有说自己谋反的?”
“徐阶掌了朝政,都已经放了啊,怎么又来闹?”
“呵呵,那还不是死给太子看嘛……”
“严家倒真有几把刷子,都能想到这一出……”
“唉……祸害千年啊……”
“是啊,太子还真不错,减半税赋,自开国以来还没有过呢……”
“太子也想明白了,也开始变法,这严家就死活不让!”
“要么怎么叫奸党呢!”
“我呸!严世蕃个畜生!”
“……”
……
这时,
张居正、徐阶也已经赶来,在午门内张望,但见裕王并不上前搭话,只是在众人面前踱来踱去。
徐阶长叹一声,低语道:
“太岳啊,你看看,哪里还有个消停啊……”
呵呵,
张居正不禁也佩服——
严家这招简直太损了!
他们自己请治谋反之罪,那就是打裕王的脸啊!
同时也是向朝廷示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