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待抓到现行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魏服说道,“可温秀棠这件事干系重大,我等实在不敢托大,是以想着能否先将人转至你们刑部,免得惹出什么麻烦事来。”
“她既能在你大理寺惹出这等事来,焉知不能在我刑部大牢惹出是非来?”张让闻言,却是想也不想便摇头拒绝了。说罢这话之后,又向几人发起难来,说道,“说起这个来,你们那位林少卿呢?他堂堂大理寺少卿自己看上了自家衙门公厨里的俏厨娘,底下的人由此上行下效,狱卒有样学样的看上那牢里关押的花魁娘子难道是什么奇怪之事不成?”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这天底下芳草如此之多,他做甚偏偏盯上温家的女儿?”张让对着面前三人冷哼了一声,问道,“他人呢?”
“去长安府了。”白诸说着,同刘元、魏服对视了一眼之后对张让说道,“不过今次我们林少卿离开前交待了,张大人若是不想接这个人的话,我等与张大人协同办案不是一直缺个中间跑腿的么。既然刑部不肯收人,未免那狱卒看久了花魁娘子日久深情,更难自控,便让这狱卒来为我等之事跑腿,也好多给他寻些事做,免得惹出麻烦来……”
“不成!”果然,这提议还未说完,便被张让一口回绝了。
他皱眉看向面前的刘元等人,怒道:“听你们这般一说我便知那狱卒是个什么货色了!好瞎掺和的,多惹是非之人!这等人惹出的是非不见得小,解决是非的本事却是没有的。让他来跑腿,不惹出事便怪了!”
这回答,面前的刘元等人半点不意外,对视了一眼之后,白诸这才站了出来,笑着对张让说道:“大人说的什么话?跑腿的事能惹出什么事来?大人既不肯收那惹事的花魁又不肯收这被美色迷了眼的狱卒。我们大理寺也没有那么多闲人啊,难道要我等一边查案一边做这跑腿的活不成?”
对上面前丝毫不肯退让的三人,张让蹙起了眉头,也知那所谓的让惹事的狱卒跑腿只是个借口,他们今日的真正目的还是将温秀棠转走。想起先时林斐托他带话给茜娘一家时打的那番交道,张让想了想,到底退了一步,说道:“罢了!但你三人需给我个带走这惹事的花魁娘子的理由。”
这话一出,几人便笑了,魏服这才开口对张让说道:“听闻罗山最近在刑部到处惹事,我们林少卿说了,大人若是想让罗山少惹些事烦扰到自己的话,不如给他寻个事做。喏,眼前这位惹事的花魁娘子,罗山当会有兴趣的。”
经由茜娘一家之事后的张让思虑问题自是成熟了不少,再者即便他木讷了些,同僚之中却也有机灵的,看懂了罗山一番上蹿下跳到处攀咬举动背后的原因,无外乎是从大荣的臣子变成了“攀咬人”的“疯狗”了而已。
这花魁娘子温秀棠有温玄策藏在她那里的东西,再者其背后又是陛下授意关押的……若是到了刑部大牢,想也知道罗山定是会积极的去温秀棠这里一探究竟的。
“疯狗”“攀咬人”的目的无外乎解决一些陛下不能明着出面解决之事,眼下这温秀棠……倒是正对了罗山的胃口。
看张让不说话,三人便知他被说动了。
果然沉默了片刻之后,张让还是点了头,一言不发的转身带着人去牢里提人了。
待看到牢里那虽着了一身囚服,可外头却依旧披了一件红色曳地长裙的温秀棠时,张让脸色顿时凝住了,牢里还能披上这一身红裙的,想也知道少不开那狱卒的特殊优待。
到底是忍不住了,对身后跟着过来交接的魏服,张让开口道:“你等大理寺做主的对衙门里办事的这些人还当真是宽松的很,这等事若是放到刑部,早被人拿捏到错处轰走了。”
“也是才知晓的事。”魏服闻言面上亦有些尴尬,虽不是他做的事,可他到底是大理寺的寺丞,这等事摆出来让他这做寺丞的面上亦是不好看的。
不过虽是“才知晓的事”,“仓促”算是个理由,魏服还是记起了林斐的叮嘱提醒张让道:“这蛇蝎女子拿她堂妹当替身之事在大理寺里算不得什么秘密。即便如此,这狱卒还是一口一个‘女客’的,一幅昏了头的样子。由此可见,此女并非善茬,你且记得到了刑部需提醒那些人小心了。”
张让点头应了一声,瞥到温秀棠被人押出去时那涂了口脂,尤为艳红的嘴唇时,忍不住再次摇头,对魏服说道:“这还真是灌了迷魂汤了,大牢里的犯人竟也涂上口脂了。”他素日里便是个行事古板之人,尤其看不惯这些出格的举动!
再者,大牢里的女犯哪里来的口脂?不是那狱卒带给她的还能有谁?
“所以林少卿特意交代过要同张大人说一声,他道此女的那些手腕未必唬得住那些真正厉害的与品行端方的,可若这两样都不占的,便要小心此女了。”魏服说道,“我们林少卿说此女能借手里那所谓的温玄策的东西,唬住裕王与那位叶家公子那等人,便可看出对能力与品行两样皆不占的那等人,她对付起来相当了得。”
“虽是告诫之语,却奈何叫本官听出了几分骂人的意味。”张让瞥向带话的魏服,说道,“那迷昏了头的狱卒不就是能力与品行皆没到家之人?若不然也不会这般昏了头了。倒是那裕王与叶家公子那等人,能被她唬住,定是对她手里那所谓的东西有所图的。花魁娘子的美色骗骗狱卒这等人还成,要骗住裕王与叶家公子背后的叶大人,还是欠了些火候的。”
这话一出,魏服也只是干笑了两声,没有胡乱插嘴自己看不懂的事,而只是将林斐的原话带给张让:“所以,我们林少卿也说了,此女尤善将自己手头所拥有的东西卖个高价,似个奸商一般,身体也好,美色也罢又或者温玄策留下的东西于她而言皆是堆高自己身价的筹码,是个极会钻营之人。”
“好个堆高自己身价的筹码!”张让听得沉默了下来,记起先时听闻过的温家两个女儿的旧事,温秀棠小小年纪便会买他人做的诗来为自己挣一个“才女”名头了,而反观那温玄策的亲生女儿温明棠早些年在宫中时被温秀棠抓了替自己受‘搓磨’针对与‘毒杀’,待出了宫又撸起袖子做了个厨娘,比起那惯会钻营自己,堆高自己身价的温秀棠来,这位简直是老实的过分了。
可这位老实的过分的后来又同林斐牵扯到了一起……想到这一茬,张让瞥向魏服,说道:“这温秀棠似奸商无疑,可她那老实妹子也不见得是善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