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南低声吩咐:“再去王科易的宅子里找,记住,要几代卖身的家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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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交替,斗转星移,一切都在悄无声息变幻。
待到事情办妥,周念南留下左蓝与其他几名心腹,与左青先行回京。临走前,他打马路过西湖,入眼是垂柳依依,风打夏荷,湖水潋滟波光,忽然便想到了谢渺。
若一日能与到此处共游,该多好。
他无声勾唇,猛扯紧缰绳,转向左青,“杭州府什么特产?”
左青稍愣,绞尽脑汁想,“杭州府,杭州府的西湖龙井、丝绸玉缎名誉天下,还西湖藕粉、西湖醋鱼、西湖牛肉羹……”
他一股脑说了无数吃食,说到最后肚子都些犯饿,吞着口水提议,“要不,公子用完饭再走?”
周念南觉得建议不错,找了家酒楼,将左青所说的吃食都上一遍,每都用心品尝几口。
左青付完账出,见隔壁便是丝绸铺与茶叶铺,问:“公子,您要给谢小姐带丝绸和茶叶回去吗?”
周念南却:“我已为准备好了礼。”
左青:????什么时候准备的,是我眼睛长歪,看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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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府中,也件大事正在发生。
谢氏要生了。
半夜时,谢氏在睡梦中痛醒,身下濡湿一片。崔士硕衣冠不整冲出房门,焦灼呼喊:“快叫产婆和太医!夫要生了,夫要生了!”
崔府顿时陷入喧嚷之中,叫产婆的叫产婆,喊太医的喊太医,通知崔府各房女眷通知各房女眷。
不多时,崔老夫领着吴氏和李氏匆匆赶到房主持局面,几位小姐们也都闻风而。
崔老夫领着两位儿媳进了产房,崔家小姐们则与崔士硕一同在外等候。崔士硕一改平日里的儒雅镇定,衣衫皱『乱』,频繁抬头望着产房。
产房里传出撕心裂肺的喊声,又渐渐弱下去,崔士硕听着心焦,捏着拳头团团打转,“怎么没声音了?我要进去看看!”
他不管不顾往里冲,崔老夫身边的几名嬷嬷一把拦下,“我的老爷诶!您不能进去,里面血气冲天,小心污糟了您的身子!”
崔士硕:“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的没的!快!你给我闪开!”
嬷嬷们不肯让,崔士硕正想指使下硬闯,便听耳畔传一句讽话,“父亲,娘当初生我的时候,您也这么担心的安危吗?”
崔士硕侧首,对上一双倔强而隐泛泪光的眼,心头不由微滞,仿佛重新站在了多年前的那夜。
相似的场景,与芊儿不同的是,婉娘并不爱他,生下孩子后更不愿多看一眼……但无论如,那是他们的孩子啊,稚子其无辜。
“夕珺……”他惆怅开口,还未说话,便见崔夕珺狠很跺脚,扔下一句话跑了。
:父亲,我为娘亲感到不值,您根本不值得拼尽全力为您生下我和哥!
不值?
崔士硕望着消失的背影,往后连退三步,似受到极大冲击。
确实不值,婉娘是他一厢情愿求的姻缘,心所爱,而那根本不是他——
“姑父。”谢渺的声音慢悠悠传,笑:“您听,姑母生了呢。”
婴儿宏亮的啼哭声划破夜空,昭示新生命的初诞,承载着一对情的期许与爱意。
房里大喊:“生了生了,是大胖小子!”
崔士硕闭上眼,怆然无泪。
他如临冰火两重天,一面是旧日情伤,一面是新梦伊始。他理应抛弃过往冲进去拥抱谢氏和孩子,但他迈不开脚。
“阿渺,我去看看夕珺,马上回。”崔士硕别开脸,几乎落荒而逃。
周围的霎时静默,面面相觑:看哪怕夫生子,都无法撼动三小姐的位呢……只要三小姐在,夫和表小姐就永无出头之日。
几幸灾乐祸的视线落到谢渺身上,谢渺低头看着鞋尖,心,姑父果然做了与前世同样的选择。
若说曾为姑母感到委屈,如今却看得明。对姑父而言,手心手背都是肉,他顾念女儿的情绪,将亦不曾落下对弟弟的疼爱,从哪方面看都挑不出错。
崔夕宁误以为情绪低落,想上前安慰几句,却见崔慕礼姗姗迟。
于是,众便看到,贯对表小姐敬而远之的公子,不仅直接站到表小姐身畔,还微俯下身,凑近表小姐,温声问:“母亲生了?”
表小姐:“嗯。”
公子问:“弟弟还是妹妹?”
表小姐:“弟弟。”
公子笑:“我们猜得真准。”
一旁忽视了的众满脸茫然:……什么我们,哪里的我们?
表小姐似乎嫌公子站得过近,往旁边靠了靠,紧接着,公子也跟着挪了步子。
表小姐:……
公子:“父亲呢?”
表小姐:“追夕珺表妹去了。”
公子:“夕珺不懂事,我找机会再说说。”
表小姐:“哦,好。”
全程,表小姐客套礼,反倒是公子主动殷勤。
众皆是一副惊掉下巴的模样,『揉』『揉』左眼,再『揉』『揉』右眼:妈诶!是他们眼花了吗?公子和表小姐的态度怎么掉了儿?公子这是中了邪不成?
唯崔夕宁抬着袖子,掩住上翘的唇角。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才是崔府里头知晓哥心思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