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迁不由摇头苦笑。听王鏊话里的意思,东宫讲官好像是在防着皇帝,而皇帝对他们这些东宫讲官也不信任……
王鏊道:“那张来瞻到底谁安排进东宫讲班来的目的真的是为协助太子办差吗太子平时除了日常听讲外,还有什么差事非要让他去做”
“嗯!”
谢迁似受到启发。
不明白皇帝安排张峦加入东宫讲班的目的,那就想想,张峦的靠山是谁,以及张峦的靠山有什么需求便明白了。
“莫非陛下是想让张来瞻,在太子于文华殿视事时,从旁做一些注解,以及参与到日常问政中来”
谢迁分析道。
“我看事情没那么简单。”王鏊道,“于乔,既然人已安排到咱这一班,你最好还是亲自去见见张来瞻。先前有传言,说是梁芳和韦兴被逐出京师,就是张来瞻在背后运筹,事情或许并不简单。”
“好。”
谢迁终于打定主意,道,“这两日,我一定去馆内见他一面。”
……
……
谢迁的想法,趁着哪天自己不轮值时,去翰林院见张峦一面,当面问问情况就行。
可当他问过翰林院的同僚,得知张峦基本不在翰林院露面时,就感觉这个太子的岳父当官有点儿太过随心所欲了……
别人都以进翰林院做事为荣,而张峦则好像故意避着去翰林院,还是那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皮赖性子。
没办法,谢迁只能亲自到张府拜访。
这天谢迁来到张府门前,投递了拜帖,在马车上等了很久张峦才迎出门口。
谢迁看着前面干瘦的小老头,并不觉得张峦有什么大的才华,这厮看上去更像个混迹市井的酸秀才,说话办事都很讲究排场,实际上却是那种之乎者挂在嘴上,却没几句正话掉进书袋子里的那种人。
可当进门,坐在张家正堂,跟张峦闲话几句后,谢迁对张峦的印象马上改观。
首先第一条。
张峦说话,竟连一个“之乎者也”都没有,听起来像是没什么水平,但一点儿都不酸腐,相处起来很轻松。
“谢谕德,在下其实也对入值东宫讲班之事很迷茫,不知该如何完成自己的差事,已上了奏疏请调他处,却迟迟未见回复。”
张峦显得很为难。
谢迁是詹事府右春坊右谕德,而本身翰林院和詹事府又是一家,互相兼职。
别看张峦初来乍到,但他的太子洗马跟谢迁其实是平级的,都是从五品。
当然,翰林院跟别的衙门有本质的区别,这里非常讲究论资排辈,谁先进谁后来,排得清清楚楚,当然若是官职高一级,那又另当别论。
二人官职其实并不算平级,因为张峦还兼任鸿胪寺卿,官品要比谢迁高多了……但在东宫讲班中,谢迁就是上级领导,而他张峦则是下属,必须听从命令。
谢迁问道:“那……你是因何得到此差事”
“我也费解啊。”
张峦解释道,“话说先前太子身边的常侍蒋琮,到我府上来,我跟他提到万和寺重修之事存在猫腻,有人以旧料冒充新料,以次充好,从中捞取好处,谁知太子殿下听闻后就去找了太后,将此事上报,而后……朝廷就发生了很大的变故。”
谢迁瞠目:“这事真出自你的手笔”
张峦的话把谢迁吓了一大跳。
能在短短时间内把梁芳给搞下台,所有人都觉得是梁芳做事不当,惹恼了皇帝,跟
现在他才知道,原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是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太子岳父。
张峦道:“我这人是个急脾气,听说什么事,心有不忿之下我是一刻都不能忍,随即就给报上去了。也是因为他处……我实在没什么门路。”
谢迁听了不由哑口无言。
别人说这话,那肯定是惺惺作态彰显自己,或者说是吹牛逼。
但张峦这么说……
听起来像是牛逼吹大发了,但仔细想想……张峦还真是秉承这原则在办事。
先参劾了一圈朝中权贵,把到手的鸿胪寺卿给弄丢了,随后又跑去太子那儿搅动风浪,竟真把不可一世的梁芳给搞垮了!
这是真不怕事啊。
谢迁心想,你说你是急脾气,我不信都不行。
张峦道:“这事发生后,为了让太后能在浴佛节前顺利完成礼佛,这不朝廷就找到我,让我协助太子重修寺庙顺利完成此事之后……我就得到了这么个差事……”
“可这都过去半个多月了。”
谢迁提醒了一下,你说这话不觉得有问题吗
你在重修万和寺之事上立下功劳,可那都是过去式了,跟你现在晋升东宫讲官有什么联系
张峦问道:“难道还有旁的缘由吗”
谢迁一时哑口无言。
谢迁连皇帝生病与否都不清楚,更不会知道皇帝得的是什么病,也就不明白背后发生了什么事,当然也就不会把张峦升官之事往皇帝的病情上展开联想。
再仔细琢磨覃昌跟他说的那番话,就只能解释为……
张峦入值东宫讲班,正是因为重修万和寺之事做得趁皇帝心意,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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