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怎么惩罚你最信任的臣子,那是你的事,为何要专程问我这种问题,你让我如何回答
“儿臣认为,应当……秉公办理。”朱祐樘还是咬牙说出一句。
“秉公办理是对的,但如何个秉公法呢朕现在问你,若你是朕,你准备如何处置他”朱见深道。
朱祐樘不答反问:“儿臣想问问,这件事,是李孜省单独做的吗”
朱见深本在给儿子出难题,听到这里,不由微微皱眉,问道:“你这话是何意”
这会儿的朱祐樘已非吴下阿蒙,他有了最强军师张延龄的加持,自然在应答问题上,就有了进退的方向。
他谨慎地道:“父皇,儿臣认为,若张卿家参劾是对的,李孜省卖官鬻爵也是实情,背后一定有理由,贸然处置,可能会牵连出更多的人,更多的事。反倒不如……将背后的情由调查清楚,若证明他的确贪赃枉法,为非作歹,再行惩处也不迟。”
朱祐樘的回答,在一旁的覃昌听来,那么地平实中庸,基本上是一点儿建树都没有。
可朱见深听了,脸色却不太好看。
原本朱见深听课半天,都不见有何异常,现在只是问了这么几句话,就有些挂相了,黑着脸站起来,一拂袖道:“朕乏了,回去吧。”
意思是这次父子交谈已正式结束。
朱祐樘先是有些茫然,怎么才说几句父皇就翻脸了
我好像没说什么啊
但他哪里敢问,连忙起身恭敬行礼,伫立原地目送皇帝父亲带着覃吉等人出文华殿而去。
下午散学回东宫的路上,朱祐樘把召对内容跟覃吉一说,满脸疑惑地问道:“老伴,我觉得父皇好像生气了,是我的回答有哪里不对吗”
“太子有主见了!”
覃吉也没觉得朱佑樘的对答有什么问题,宽慰道,“太子有了自己的想法,开始更像一个合格的储君了,仅此而已。”
朱祐樘仍旧不解,问道:“这是父皇不悦的原因吗”
覃吉笑道:“太子还是别多想了,陛下不是也没说什么吗陛下亲自来看太子上课,这还是第一次。以后你们父子关系会好起来的。”
“嗯。”
朱祐樘似乎很在意别人对自己的评价,听到覃吉的话,也就不再多想,好像对这件事彻底放心了。
……
……
另一边。
朱见深带着覃昌回到乾清宫,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覃昌叫到近前:“去传旨,训斥张峦不务本职,僭越办事。”
“啊这……”
覃昌听了就一阵头疼。
先前不是说等查清楚了再处置吗
且你都说了,一切都是李孜省的罪过,作为举报者的张峦,不奖不罚就好,怎么现在突然就又把屎盆子往张峦身上扣了变色龙也没您变化这么快吧
朱见深一瞪眼,喝问:“让你办事,你还要掺和意见吗”
“不敢。”
覃昌赶忙道,“奴婢这就去传话。”
“另外……”
朱见深又补充,“这个鸿胪寺卿的帽子,看来张峦不适合戴,暂调他为太常寺少卿吧,照此去传旨。”
一边训斥张峦做了错事,一边又把张峦从正四品的鸿胪寺卿平调到同样为正四品的太常寺少卿位置上。
以覃昌多年的政治经验,都搞不懂皇帝意欲何为了。
……
……
覃昌退出殿外,赶紧让人草拟圣旨。
韦泰闻讯赶了过来,问道:“覃公公,这是出了何事”
“陛下去到文华殿,看太子读书,随后把太子叫到近前问了几句话,太子似在为张峦说情,然后陛下就怒了……”
覃昌如此分析这件事的始末。
韦泰不明所以:“此事的过错不是在李孜省身上么另外,太子哪儿来的胆子,敢公然为张峦说情”
“谁知道呢咱家虽然没听出这层意思,不代表陛下没听出来。”
覃昌也很疑惑,此时脑袋里全是浆糊,迷茫地道,“只是很意外,陛下好似对太子如何处置李孜省这件事非常在意。而太子的回答明明只是中规中矩,说是要详查此事,看背后是否有牵连……莫非是,牵连到了谁”
“牵连……”
韦泰仔细琢磨了一下,皱眉不已,“李孜省卖官鬻爵,背后的同党可就太多了,他执掌朝堂人事大权已多年,就算他曾举荐过几个贤能,但更多却是靠靠巴结他,给他送礼才得以上位……你就说,万阁老和刘阁老平时给他送过多少银子吧”
覃昌似懂非懂,喃喃道:“所以……你的意思是,陛下不想把这件事牵连到万安等人身上免得让天下人耻笑,说大明朝廷乌烟瘴气”
韦泰摇头苦笑:“公公,您都没想明白的事情,问我,我从何得知”
“那你现在就去传旨吧。”
覃昌皱眉道,“张峦迁太常寺少卿,虽同为正四品,但以后就是个闲差了。他官都没当几天,就这么把京卿的实缺官位给丢了,简直是瞎折腾。”
“那陛下……”
韦泰想问什么,却不方便直接开口。
覃昌大概知道,韦泰是想问,咱这位陛下还打算在关键时候让张峦去为他治病吗
覃昌摆摆手:“这个问题咱家也不得而知,陛下怎么安排咱就怎么做,这种事还轮不到我们来管。”
“是是是,那我这就让人草拟敕令,稍后亲自给张峦送去。”韦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