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的?”路仲亭问。
“二哥,信你一定要贴身收好,回京后交给父亲和大哥。”
路仲亭一愣:“怎么让我交给他们?你……阿晚,你想干什么?”
“只是以防万一。”路知晚朝他安抚一笑。
路仲亭心中咯噔一下,顿时涌起了一抹不祥的预感。
无暝和太医一直守到天色将明,谢琮的脉象总算是稳定了下来。但看他们的面色,实在很难让人心生希冀。
路知晚这次什么都没问,只拿着润湿的布巾给谢琮擦手和脸。
路仲亭守在一旁,开口道:“我听人说,病重的人得靠着念想才能撑下去。阿晚,你同殿下说说话吧,他知道你放不下,兴许就撑过来了呢。”
路知晚闻言看向双目紧闭的谢琮,他若是没有学过医术什么都不懂,这会儿或许还能有点念想。但这些日子他日日整理脉案,对疫病早已十分了解,眼下谢琮的症状,比预计中严重得多。
最初无暝估计的三成希望,如今只怕连一成都不保了。
“别劝了,他想殉情。”无暝忽然开口。
路仲亭转头看去:“你瞎说什么呢?”
“要我说,也挺好。”无暝抱着手臂倚在不远处的案边,语气带着惯有的随意朝路知晚道:“你此前不是一直顾忌着你们身份悬殊吗?若是殉了情到了地府,八成没人会在乎你俩是不是搞龙阳,也算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你住嘴!”路仲亭吼道。
“凶我做什么?你问你弟弟呀。”
路仲亭看向路知晚:“你写的那封信,是遗书吗”
他说罢掏出了信,毫不犹豫撕开信封,将那封信快速扫了一遍。
“你……你糊涂呀阿晚。”路仲亭又气又急,“殿下若是能挺过去,二哥帮你想办法,定不会叫旁人棒打鸳鸯。倘若……倘若殿下真有个好歹,你也要自己去替他报仇,你别指望大哥和父亲,我不会替你带话的。”
路仲亭说着,三两下将信撕了个粉碎,
“你若是做好了打算,我就打道回府了,免得搅和了你们共赴黄泉的美梦。”无暝说着伸了个懒腰,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路知晚心念急转,忽然叫住他:“师父!”
“唔?”无暝转头看他。
路知晚快速拨动着木轮椅挪到无暝身边,仰头看着他:“你还有办法,对不对?”
“你指的是什么?你若是想死得痛快些,我倒是有药……”
“你一定有办法。”路知晚原本黯淡的眸子重新燃起了希冀,“我在冰窖里躺了近半年,你仅凭一粒药就能留住我一口气,谢琮现在还活着,你肯定有办法救他。”
无暝抠了抠自己的指甲,态度十分悠闲,看得路仲亭着急不已。
“为师从来也没说过他没救了。”
“那就是有救。”路知晚大喜。
“唔……那要看我的心情。你先前又是写遗书,又是想寻死,实在太不将为师放在眼里了,我这个人小心眼……”
“师父,弟子知错了。”路知晚不等他将话说完,扑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
因为双腿使不上力气,路知晚整个人几乎是从木轮椅上磕下来的,双膝发出的动静极大,听得无暝倒吸了一口冷气:“还嫌腿不够残吗?膝盖也不要了?”
一旁的路仲亭看到这一幕,双目登时红了。
他的弟弟长这么大,还没朝谁这般服过软呢……
“有个方子可以冒险一试,但是缺两味药。”无暝将路知晚抱起来放回了木轮椅上,“我先前不提,就是因为一直没想到该怎么补齐这两味药。”
“那如今有法子了吗?”路知晚问。
“药补不齐,城中不会有,崖底也没有。但有一个地方,或许还有留存。”
“什么地方?”
“这里。”无暝伸手点了点路知晚:“当初从水里把你捞上来时,给你喂的药能保你肉身一年不腐不坏,也就是说那药在你体内,能留存近一年之久。”
路知晚是去年腊月坠崖。
如今尚未入秋,距离一年还有好几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