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厅的光太暗了,沈霜见的夜盲虽然不严重,可如果要进行这么细致的动作,也难免会看不清。
且他常年病弱之态,四肢无力,拿着棉签的手不够平稳,总是在微微颤抖,这也更导致沈霜见瞻前顾后,不敢下手。
“给我。”
这一次沈斯闲很容易的就从沈霜见手里接过了擦药的东西,而对方也并没有再疏离客套的拒绝。
沈斯闲的这一双手,虽然不似拿手术刀救人的医生那样稳,但他常年写字,也在书法上有些造诣,总之不会像沈霜见那样,晃来晃去。
他宽大修长的手几乎不怎么需要费力,只轻轻一握,便将沈霜见的手完完全全的包进掌心。
棉签落在淤青最重最深的地方时,即便沈斯闲力道很轻,但沈霜见还是因为那突如其来的刺痛而下意识的皱眉,手也不自觉的挣扎想要抽离。
只可惜沈斯闲似乎早有预料,在沈霜见手臂颤抖想要往回缩的时候,他却突然用力,紧紧桎梏住了沈霜见的手。
“躲什么?”
“……”
沈霜见本来是不想躲的,只是沈斯闲下手太果断,神情端的太冷,再加上那一瞬间的痛觉,才会叫沈霜见觉得他肯定用力了。
“抱歉。”
沈斯闲并不知道,正常的家庭里,弟弟对兄长说话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但他知道,绝对不会是他和沈霜见这般模样的。
沈斯闲没有答话,只是动作轻而快的将药抹好,随后又用纱布将其缠上,省的药被其他东西蹭掉。
因为怕纱布勒住手腕会碰到淤青,所以沈斯闲系的也很轻,只虚虚的缠着,只不过因为沈霜见的手腕太过纤细,才绕了很多层。
“能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或许我应该佩服你。”沈斯闲一边系,一边垂首跟沈霜见说话。
只可惜刻薄的话还没来得及全说完,沈霜见紧跟着答的话便将他全数噎了回去。
“是在餐桌上撞的。”
沈霜见此时此刻的目光甚至能称得上诚恳,他望着沈斯闲,并未将话说的很透彻,但却依然清晰的点了题。
沈斯闲这才想起,他在餐桌上拉住沈霜见的时候,对方似乎很轻很慢的叫了一声,好像还撞到了桌子的棱角。
只是那个时候他没怎么注意,也没有想到那轻轻一撞,就能在他的手腕上留下这么明显的淤青。
跟豌豆公主一样。
沈斯闲不自觉就想到了这个童话典故,甚至忍不住勾起唇角,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用这么可爱的说法去形容沈霜见。
“你是在提醒我跟你道歉?”
沈斯闲松开手,将药瓶和剩下的纱布装回了医药箱,他说着抬起头,面上又是一片淡漠冰冷。
他的言下之意和欲盖弥彰是沈霜见所听不出来的。
沈霜见只知道,他不需要沈斯闲的道歉,在他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有原谅与否。
如果在一个人,或者一件事上受到了伤害或是察觉到危险,他只需要远离就是了。
警惕,抵触,抗拒,远离,是沈霜见短暂人生里,所经历过最多的情绪,胜过悲喜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