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想做掉总部的调查团？”

初闻还一愣的杜克很快觉得合理起来。

毕竟“遇事不决杀钦差”这种事，早就是美式传统特色了，就跟“火龙烧仓大平账”一样属于我们美国人的拿手绝活。

总部调查团不留余地、不讲潜规则，把斯蒂文逼得太紧致使出此下策，从逻辑和动机上来讲是合理的。

只是即便事实如此，杜克也仍然有话想问。

“然后呢？做掉总部调查团，难道就能让你家主子高枕无忧了吗？”

“行了别装了，我们都很清楚真相，事实就是总部对斯蒂文的不满，可不仅仅来源于他搞那些灰色产业。”

“你是美国人，但别忘了我也是，而且论当年的明星程度，我这个上尉可比你这个少校高出不少。你懂的规矩和道理我全知道，你不懂的规矩和道理我可能也知道。”

“要我说，总部那边不是不能隐忍分部搞灰产捞钱，倒买倒卖也不是不行。毕竟我们出生成长的大环境就是如此，只要屁股坐到这个位置上就没有人不干这个，河马没资格笑话老母猪太肥，谁也别说谁。”

“总部真正不能隐忍的，只怕是一个既吃拿卡要、倒买倒卖、上下其手，但却在公司最看重的海外战场上打不了胜仗的废物。”

“对外无能废物对内贪得无厌，总部借口灰色产业、无视潜规则想拿掉斯蒂文，只怕是个借口而已。真正的关键点在于斯蒂文打不了胜仗，眼看就快把这块关键的海外利益份额彻底葬送了，我说的对吗？”

得说在对付美国人这件事上，根正苗蓝老星条旗的杜克还就是专业的，简单直白的一席话便直戳问题核心。

事实也确实如杜克所分析的这样。

未来科技总部之所以忍不了一点，选择大敌当前临阵换将，硬要拿下斯蒂文另换新人，那说到底也不是因为斯蒂文联合加利特搞那点倒买倒卖的灰色产业勾当。

毕竟这事别的地方不说，搁咱美国那可不就是杜克说的“河马没资格笑话老母猪太肥”——咱谁也别说谁。

你不捞，我不捞，自由民主还怎么进步？帝国霸业还怎么蒸蒸日上？

试想一下，未来科技纽约总部董事会一帮大佬搁那儿一坐，领头的会议主持人直接站出来说：那个非洲分部的斯蒂文最近太进步了，咱不行找个借口把他换了，整个清正廉洁的人空降下去吧。

那斯蒂文有没有事不好说，敢在董事会上讲这批话的人，下场只怕是不会太好，被排挤那都只能算起步待遇。

道理很简单，大伙无人不捞、无所不捞，个个都是积极进步的先进分子，结果你搁这儿讲什么清正廉洁？

啥意思？你这是要扯旗造反跟集体作对，还是不指名道姓地搁这儿阴阳怪气谁呢？

道理就是这么个简单的道理，所以单纯用什么“过于进步”的理由来拿掉斯蒂文，在“美式逻辑”上首先就是不成立的，更不要说斯蒂文还有显赫过硬的关系背景与家族财力。

那这想搞斯蒂文，就必须得拿点能在董事会达成共识，至少是多数赞成，三分之二表决通过的理由来行事了。

毫无疑问，“斯蒂文作战不力、加利特领导无能，致使公司快输光了非洲利益”这理由，放在董事会拿来表决“是否要拿掉非洲分部”是正当合适的。

毕竟非洲利益一旦满盘皆输，那输个底儿掉的可是董事会所有人的共同利益，每个人都得少拿分红、身价缩水。

总部起初派董事会成员、防务理事会副理事长考麦克，亲自带队去非洲查什么所谓的“公司在册资产情况”。

那说白了也只是个借口，实际上是想挖点更有价值的黑料出来，最好是能拿给斯蒂文看，让斯蒂文看后明白“大势所趋”自己服软宣布辞职，那这样也省得总部继续掰扯浪费资源跟时间了，大家的面子上都好过、省时又省力。

结果谁都没想到，斯蒂文这货居然能脑子发抽地直接原地上强度，给总部来了手“杀钦差”的狠活儿。

你派人查我，我非但不服软辞职，甚至还要把你派来调查的人给你扬了。

这下可是给董事会那帮人气了个满地乱跳，虽然没有足够多的证据来证明事实就如推导这般，这事确实就是斯蒂文和加利特干的，但这二人毫无疑问有着足够的作案动机和嫌疑。

再加上“杀钦差”这事儿，董事会的大伙们实在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更为之后怕。

自然而然地就会往这方面联想，把这口锅下意识地扣到非洲分部脑袋上，主观认定就算不是直接作案也必然有所牵连涉及，不可能毫无关系，只能说这一套逻辑过于的美式特色了。

结果就是“吃一堑长一智”的总部不仅不肯善罢甘休，反而坚定了“一定要拿下非洲分部”的决心，最后派出了公司天字第一号的内务特战部队“影骑兵”来表明态度，外加给再赴非洲的总部调查团保驾护航。

期望以此能震慑到图谋不轨的非洲分部，别梅开二度再来一次“杀钦差”，那可就彻底鱼死网破收不了场了。

至于说保护博纳特这个关键证人，那都只是“影骑兵”顺带的活儿，也算是向加利特和斯蒂文二人表明公司态度的一环。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犬牙交错的复杂关系，糊弄一下不懂行的外人尚且可行。

但你要说拿这一套来糊弄杜克这个曾经的“海军陆战队大明星”，那就属实有点关公面前耍大刀的班门弄斧了。

杜克现在所做所说的，只不过是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明摆着告诉柯林斯——别看你是少校我是上尉，但我并不比你低一级，你明白的事我懂、你不明白的事我也懂。

我知道你们未来科技是怎么一套思维方式和行事逻辑，所以别想着跟我打马虎眼搞弯弯绕，直接开门见山实话实说最好，这样省得白费力气对咱们都好。

周正为什么要点名派杜克来带队这次的谈判？

那说白了也就是这么一个最简单的核心原因——没有人比杜克更懂怎么对付美国人，起码在咱“周氏集团”内是这样的，专业对口了属于是。

坐在对面的柯林斯现在也是明白了这点，更对“美国人被俄国人利用反过来对付美国人”这点，有些恨得咬牙切齿。

就这还不知道咱周老板的真实身份是中国人呢，外界以为的俄国人，只是“真的不能再真的假身份”用来打掩护的，真要是知道了只怕得当场俩手一摊、背过气去。

原本不打算把话题往这边引的柯林斯，现在也只能无奈开口。

“我倒是要问问你了，杜克上尉。”

“在你看来，区区一个蛮荒落后的非洲战场，居然能打出来弹道导弹、电子对抗、复杂电磁环境、诸兵种合成化突击，你觉得这正常吗？是该有的吗？”

“所以别说什么斯蒂文上校打不了胜仗，是这该死的环境！这不是指挥官导致的过错，就算换个人来也不见得能比斯蒂文上校做得更好，甚至大概率远远不如。”

眼瞅着这条“忠实走狗”都到这份上了，居然还把重心放在“维护主子的颜面加以辩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