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荑重新拿起那本卷册。
一首《春江花月夜》,原本的宫体诗格律,在张若虚笔下开一代先河,抛开小情小爱的宫廷奢靡缠绵,描述民间游子、思妇的离愁别绪,虽哀婉,但不悲伤;虽旷达,但不恣意。
全诗不过二百五十二字,三十六句,四句一转韵。一至八句绘月夜景致,九至十六句蕴月夜思绪,十七至三十六句抒月夜情感。大老爷的秘密是藏在这些数字里么?二五二三六四一?二五二三六四?二五二三六?二五二三?二五二?二五?
赵荑抬头数着屋里的书架隔板、窗棂横竖格子,地上每块青砖......没有和这些数字搭边的。她甩甩头,觉得自己魔怔了。
一个思路不通,换个思路再想。
大老爷在几个藏匿财物的地方玩了文字游戏,是不是说,他就喜欢这样故弄玄虚呢?
这院子名曰”贤汀院”,赵荑又把目光落到“汀上白沙看不见”这句。贤汀院的皑沙斋!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她喃喃咀嚼着这句。
月色如银,飞霜相融,水畔白沙不显!
“夜里再来!”赵荑脱口吩咐。
“是!”清湄、周妈妈并不多问,径直答了。
《春江花月夜》既以“月”为魂,描摹“春、江、花、夜”,那就待有月再来探秘好了!
是夜,赵荑又站在了贤汀院里。
天上玉轮半盏,正是月上中天。小书房位于正屋东耳房。皎皎月色下,皑沙斋明暗交错,欲语还羞般。屋顶、外墙、窗棂,月色下一览无余。只深深的廊檐,遮了廊下半壁。
“殷师父,烦你去看看那里。”赵荑指着皑沙斋月下深檐的那处幽暗。
殷师父并不多言,只走到檐下,抬头端详片刻,身形突然跃起,手抓了突出的一块斗拱,另一手在四周来回摸索。仅几息功夫,她重又落地,手里多了一个小小木盒。
赵荑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她迎着殷师父,快走几步,就要接那盒子。
殷师父却抬手阻了她的动作,将小盒放到地上,抽出长剑,轻轻挑开盒盖。盒里只卷了薄薄纸张。
赵荑微皱了眉,俯身去看。清湄探手拿出来,捧给她。纸张展开,薄薄两张,里面卷了一个小瓶子。
纸上密密麻麻的字,是药方。赵荑虽对药理谈不上精通,但日日与荟春、许妈妈学习,很熟悉药材名称。这药方上多数是剧毒之物。是大老爷给顾顿他们用的药么?另一张纸的方子难道是解药配方?
她想寻大老爷的总账册,可没找到账册,却得了毒药和解药方子么?
她探手去拿了那小瓶出来。殷师父又一次抬手阻了她想拽开瓶塞的手,朝她微微摇头。
赵荑明白,万一是迷药之类,荟春不在,她们没法处理。压下好奇心思,她示意清湄收好小盒,重又看向皑沙斋。
大老爷将药方藏在深檐斗拱里,那总账册呢?又藏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