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看到了赵以孚当初一人撞开城门的勇武么!
赵以孚随后笑起来道:“别忘了我在蛮山县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蛮山营的督统!”
“我可以把一切事情都做得堂堂正正。”
杨再煊犹豫了一下,觉得赵以孚说的在理。
而此时赵香玉也劝道:“是啊再煊,你别担心他了,他自己就能把事情都处理好了。”
赵以孚瞪了眼赵香玉,只觉得这姐姐是有了情郎就忘了媒人,真是可恶。
赵香玉才不怕他瞪眼呢,还得意洋洋地回了他一个小眼神。
谁知刚正不阿的赵孤鹤忽然道:“既然如此,让香玉陪君信在蛮山县留驻一段时间吧。”
他朴素的思想里面,赵以孚要做的事情困难重重,而在这种时候唯有自家人在身边帮衬他才能放心。
原本得意的赵香玉脸都绿了,她要和高大英俊各方面都和她很匹配的杨郎在一起,谁要和那臭弟弟在一起啊!
然而赵孤鹤根本不等她出言反对,直接就拍板道:“此事就这么定了,香玉一个战场冲将在这个时候留在襄阳也派不上什么用处,不如带些亲卫随君信去做事。”
“若有什么事还能快马前来求援,不会耽搁事。”
周肃颔首道:“如此甚好,我也能放心。”
事情就这么定了,赵香玉彻底蔫了。
她双眼无神,看着赵以孚有了一丝泪光。
这哭唧唧的样子在她脸上出现还真是难得啊。
赵以孚心里面幸灾乐祸,表面上则是宽慰道:“香玉姐你别这样,我那边事情都处理好了你就能回来了。”
赵香玉两眼失神地说:“这种事情,你要处理多久”
“一个月、两个月”
“还是半年一年”
赵以孚无言以对,这种事情谁说得准啊。
他只能说:“这得要我去看看情况才能知道了。”
赵香玉闷闷不乐,不过两人还是雷厉风行地启程了。
可不只是他们两人回去,还有二十名赵家子弟都跟着一起行动。
他们没有骑马,因为在需要赶路的情况下,赵家这些练家子用双腿行路反而能比骑马还要快,还要持久。
是以朝发夕至,在太阳下山前他们总算来到了蛮山县的城门前。
然而让赵以孚感到意外的是,这城门竟然有兵把守,而城墙上也站满了兵卒。
“是蛮山营的人。”
赵以孚笃定地说:“他们回来了。”
这话其实有些讽刺,战时这蛮山营弃城而去,如今大战结束他们却回来了,这可真是……
赵香玉冷着脸道:“一群小人。”
赵以孚则哈哈一笑道:“姐姐,我知道你急着回去找再煊,这不来了快速解决问题的机会了”
赵香玉意外,她看着赵以孚说:“你该不会是想要拿这蛮山营开刀吧”
“不说这会激化矛盾,我们才这些人怎么打”
赵以孚道:“姐姐别急,看我操作即可。”
他带队大大咧咧地来到了城门口,那些城门口的兵全都睁着一副无辜的眼睛看着他……
没人上来查验。
甚至有人立刻上前招呼道:“见过督统赵县令,您一路辛苦了。”
有点谄媚。
赵以孚有些气馁,这和他计划好的不一样啊。
他本以为自己回来,必然会遭受这些蛮山营的排挤、打压,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找到切入口搞事了。
可他们一个个笑容可掬舔得诚恳,这就让他有些不太好操作了。
其实这样也要怪他自己,带着杨再煊等人打下了那么牛逼的战绩。
这蛮山县现在谁不知道,新来的县令是个狠人,带着自己的人就干翻了两次来袭总计近四万的寥国兵马,这是何等的战绩
更别提接下来还和襄阳城合兵,一起把寥国三十万大军都给干碎了。
总之,不管上头的人怎么争,
赵香玉也是发现了赵以孚的窘态,‘哈哈’一笑。
她的心情好了不少,发现原来自己这个读书人弟弟也会犯错、犯蠢,心情就开朗多了。
不愧是好姐姐……
赵以孚被这一队蛮山营的兵丁簇拥着进城,对于他们那殷勤的态度真是有些无从下手。
不过他还是问:“吴敦吴统领呢”
那引路的小军官道:“吴统领正在处理军务,这蛮山县经历战火百废待兴,许多事情都要与县君商量着来,所以等下统领大人应该会亲自来找县君的。”
赵以孚又没话说了,人家想得好周到啊。
他只能说:“好,我就在县衙等他。”
说着他就往县衙而去。
这县衙么……
说实话,他没想到自己在县衙中的院子已经被彻底整理了一遍,里里外外都打扫地干干净净,这倒省了许多吴忠的活。
吴忠从赵以孚的衣袖里出来,里里外外检查了一下这县衙。
而赵香玉则是带着家人下去安顿。
就在此时,吴忠一声惊呼道:“少爷!”
赵以孚循声而去问:“怎的”
吴忠指着书房中说道:“少爷你看,这里有一箱子的黄金!”
赵以孚倒是没什么惊讶的,世俗金钱而已,这是无法打动他的。
他说:“不过是想要行贿而已,有什么奇怪的。”
换做当年,他可就收下这箱子钱了。
可是现在么,他有更高级的追求。
所以他单手一拎将那箱子抬起,一并带到了县衙去。
赵以孚在县衙老神在在地坐着,闲来无事就翻开了那‘太虚禁书’。
这本是他的手书,习惯性的准备温故而知新。
可是就当他翻开‘太虚禁书’的时候,就意外地发现感觉不对了。
字还是那些字,可是字里行间都充满了一种扭曲、调侃、讽刺。
明明还是那些字,可他就好像看到了许多质疑,对每一句话乃至每一个字的质疑!
赵以孚被这些意念干扰了一下思维,随后却来了兴致。
他居然去逐字逐句地聆听这些质疑的意念,然后再耐耐心心、详详细细地在后面的书页中进行解答!
起初这很难,因为这些质疑的角度都十分刁钻,令他有些无从下手。
可这对于他来说等于是一个全新的课题,一个更深入、更深层次去思考这传世经典的机会。
他发现牵强附会的解答是完全无用的,唯有他辛苦领悟认真研究之后得到的自己完全认可的道理才能令这书消停下来。
如此,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
又是完全融入书本中的一天。
依依从他的衣袖里钻出,看了看认真钻研学问的主人,人性化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用尾巴卷来一盏油灯,然后口吐一口小火将灯点燃了。
县衙里亮了许多。
这时吴忠端了一碗面走了过来。
依依一下跳了过去,脆生生的声音道:“主人在忙,莫要打扰。”
吴忠意外了一下,看了看面前的小东西道:“你也说话了啊”
厄,身边的小动物很多都能说话也就见怪不怪了,他其实还蛮期待大黑什么时候也能说话来着。
“少爷晚饭就没吃,我想煮点面给他……”
“唉,看起来是不用了。”
依依乖巧而淑女地点点头,它说:“给主人多准备一些早饭就好,他早上的时候准能醒过来。”
吴忠意外地问:“这么肯定少爷以前连续悟道三天三夜也是有的。”
依依道:“这次的问题有些难,你没看主人全程都皱着眉头吗”
“这种事情消耗精力的,他累了也就醒了。”
吴忠点点头道:“有道理……没想到你才是少爷最贴心的那一个。”
依依傲娇地扭过头去不再理会吴忠,然后一下跳到了赵以孚面前的书案上,安静地趴在书案睁着明亮的大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他。
而不出依依所料,赵以孚在天明的时候受第一缕阳气的出现所激,一下清醒了过来。
他揉着眉心感到一阵烦躁,这‘太虚禁书’真是难搞啊。
合上了书页,这么一晚上他写了许多稿纸,但真正重新注释的《论语》竟然就第一行: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这令赵以孚明白,要想在这等魔念的干扰下完成全部的注释恐怕难之又难。
不过他觉得这也没什么,毕竟这里封印的可是东岳大帝的阳身以及魔念,若是真能轻易解决……他还在凡间晃荡个什么劲儿!
这时旁边吴忠端了一大碗面走了过来道:“来少爷辛苦了,吃点面吧。”
赵以孚摸了摸肚子,已经觉得饿了。
他说“还是吴叔贴心,正好我饿了。”
吴忠有些意外,随后看了眼安安静静坐在书案上的依依便会意地笑了一下。
这小东西看起来一点也不居功。
但正是因此,吴忠才觉得放心,才相信这小猫儿是真的能担事的。
赵以孚狼吞虎咽地吃了面,就到院子里打了一套‘鹤爪擒拿功’舒展了一下身体,然后继续拿起书琢磨了起来。
这可是一个长期的课题,若只是面对干巴巴的书本、纸张他很快就会觉得无聊,可是现在他面对的却是一本仿佛能够与他争辩的书,这可就令他欲罢不能了。
毕竟,吵架怎么能输呢
吵架输了会难受一晚上都睡不着的。
这只会让他脑中反复复盘反思自己那句话没吵对,然后下次该怎么吵回来!
这,就是赵以孚作为读书人的好胜心。
区区一本破书,会骂人又怎么样休想令他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