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我让人给你送点我自己配制的益气丸来,你给他吃了。”
洪忠奴闻言冷汗涔涔,好家伙,皇帝要是死在这上面那可真是大丑闻。
他连忙问:“那……那陛下什么时候能醒”
赵以孚说:“哦,那要我去一趟地府,看看他的魂儿飘到哪里了。”
老太监的脸都吓绿了,他问:“陛下……陛下已经大行了”
赵以孚摇头道:“只是身体亏空神魂难守,再受了点什么外部刺激一下子就离窍飞了。”
“我去把他找回来塞回去,你再让他好生将养,便没事了。”
洪忠奴唯唯诺诺,他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赵以孚想起了什么道:“我只是这两个月醉心读书没有怎么搭理他而已,怎的就变成这样了”
“正常来说,区区两个月不规律的生活还不至于如此……他出宫享乐去了吧”
洪忠奴哐当一下跪在了地上,抖得如同筛糠一般道:“是……是老奴的错,老奴一时松懈,带陛下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赵以孚摆摆手说:“不必如此,我只是要提醒你,陛下在宫中只能自己糟践自己,但若是出了宫……可就有许多手段可以避开他的真龙命格来对他造成伤害了。”
洪忠奴脸色煞白,咬牙切齿道:“老奴明白了,这就派人去把那暗娼馆子给平了!”
赵以孚摆摆手说:“你忙你的,我也去忙我的了。”
他对此不甚在意。
皇帝的命很重要,唯有皇帝活着才能够确保南朝政局稳定,丹青门要想做什么才有一个稳固的根基。
赵以孚的阳神一下消失原地,而他扭曲的空间也瞬间恢复原状。
而原本被拉长的空间一下子恢复原状,自然会弹射出一阵湍急的气流。
守在宫门口的御林军被门洞中猛然出现的风暴给刮得东倒西歪,然后一个个爬起来看着紧闭的宫门如同见了鬼……
赵以孚的神念感知到了这一点,忍不住就有了一些特别的想法了……
不过现在不是琢磨活的时候,他还是要找到赢琮的灵魂。
他已经可以确定赢琮必然是被人设计了,那具身体中空无一物,灵魂已经不知去了哪里。
当然,以他真龙命格来说,世间凡俗根本没有能够收容他富含人道气运的魂魄。
故而赵以孚猜测,其唯一的去处就只有被送入冥界,或者是卡在阴阳天中。
当然,无论如何赵以孚都会来到阴阳天中先问问情况,因为就算要进入冥界,也是必须要通过这阴阳天的。
他熟门熟路地来到阴阳天,就好像回自己家一样,没有丝毫见外。
“师祖,师祖我又来看你啦!”
阴阳天中混沌一片,忽然有七彩玄光翻腾而起。
一个漆黑底色却带琉璃光彩的人影出现在黑暗中,祂没好气地说:“你可真烦人。”
那可不,他若是不烦人,魔罗也不会把他给踹了。
但不可否认,这冷寂的阴阳天中因此出现了活泼的气氛。
“说吧,这次又有什么事”
远岫师祖努力端起冷厉的架子来,可是随后祂却绷不住了。
因为祂看到赵以孚周身柔和神光,一身法力浩瀚涌动,令整个阴阳天都随之变得温暖了起来。
祂愕然道:“你……这就是阳神了”
充满了一种错乱的感觉。
赵以孚说:“嗯,阳神了。”
他的样子则风轻云淡,好像做了件喝水般简单的事情。
远岫师祖宽慰地扯了扯嘴角,那一身玄色都因此明亮了点。
祂说:“那就好。”
“说吧,这次是什么事情”
似乎态度也改变了许多。
或许在祂心里面,成就阳神才有资格在接下来的变局中做些什么吧。
赵以孚有些奇怪,因为他习惯了与掌门以及周老师那种自己只要开个头对方就明白他要干什么的交谈,冷不丁遇到个需要自己详细说明的前辈有些不习惯……
他还是快速而简单地说明了来意。
远岫师祖道:“竟是这样!”
“可惜我被怨念沾染之后就没了推演算计之能,无法给你推演清楚。”
“不过我可以给你说说一些最大的可能。”
祂停顿了一下,首先指着脚下道:“阴阳天中不可能,他若是停留其中,就算我如今感知迟钝也必然有所察觉。”
“冥界之中,有一定的可能是他已经去了帝乡街,你可以去帝乡街看看。”
赵以孚说:“可是帝乡街有结界……”
他忽然顿住,随后又改口道:“好,我试试。”
他已经有了绕过结界的想法。
说穿了,那结界也是利用人道气运布置,他连阳间被人道气运保护的皇宫都能渗透,也不知这帝乡街又能如何
反正,他可以去试试。
远岫师祖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对他的反应很奇怪。
不过祂也没有多说什么,接下来道:“不过去地府,首先要去的是阎罗殿。”
赵以孚问:“这是为何”
远岫师祖道:“因为这一代的阎罗殿主生时为北徐名臣,以公正廉洁、铁面无私为名,你去寻祂,只要人在地府,祂必然助你把人找出来。”
赵以孚一听心里就是个‘好家伙’,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在。
他进一步想到,如果他趁此机会和这位阎罗君王的关系搞好了,那岂不是以后在地府也能够拉上一些够硬的关系
赵以孚连连点头,问:“那万一不在地府呢”
远岫师祖犹豫了一下,随后道:“若是不在地府,你再来寻我。”
赵以孚闻言有些沉默,他说:“好,我先去地府问问。”
他其实明白远岫师祖的意思,那就是直接去找阎罗王,就算赢琮进了帝乡街,阎罗王也该是知道的。
赵以孚抱拳告辞,然后翻身冲向了下方地府。
此时他阳神修为,在这冥界中也显得颇为张扬了。
赵以孚来到酆都鬼城,直接找到了阎罗殿所在的那个城门,然后走了进去。
他进门就遇到了熟人……或者说是‘熟鬼’,当初那个给他指点引路的鬼吏。
他想了想,上前抱拳道:“这位先生,许久未见可还安好。”
鬼吏同样儒雅回礼道:“甚好,你又有何事”
赵以孚说:“在下纯阳大教孚尹子,请见阎罗天子。”
鬼吏意外地问:“上师要见君王何事”
随后他顿了一顿道:“非是有意打听,只是若是小事小可也能带来,就不必打扰君王了。”
赵以孚并不怀疑,他很真诚地说出来意道:“我想请阎罗天子帮忙查询一下一人的生魂是否流落在地府。”
鬼吏道:“此事简单,我也可给你答复。”
赵以孚却补充一句:“不,我恐怕先生无法知晓帝乡街中情况,故而还是得要询问阎罗天子。”
鬼吏闻言一惊,他问:“是北边还是南边的”
赵以孚道:“自然是南边的。”
鬼吏不再迟疑,立刻转身道:“随我来,君王会见你的。”
赵以孚连忙跟着走了过去。
他们一路进入阎罗殿内堂,进入了一处外面看起来并没有多大的殿宇。
但其实走入其中是一处浩大空间,威严而具备着浩然正气,倒是让赵以孚颇为喜欢。
他看到了大殿中间端坐那人,中人身材,须长及胸,面孔被长长的冕旒所遮挡看不真切。
赵以孚见状躬身行礼道:“贫道纯阳大教孚尹子,见过阎罗天子。”
这阎王喜怒不形于色,只是淡淡地说:“孚尹子道长已经修得阳神真身,迟早位列仙班,莫要多礼了。”
赵以孚尊其威严,并不真的就‘不多礼’了,反而更恭顺地说:“不敢不敢,阎君乃是小子敬仰的前辈,礼不可废。”
这阎罗王淡淡地说:“人死灯灭,本王早已忘却尘世之事。”
意思是你不必在此套近乎了……不过不管如何,赵以孚说话好听,这阎君的语气终究还是松缓了一些。
随后赵以孚又道:“阎君可忘前尘往事,然我等受君恩泽的后世晚辈却不能相忘。”
好家伙,这话说得可太好听了。
就连旁边站着没走的那鬼吏都露出了微笑的神色,甚至帮腔道:“君王不如听听孚尹子上师要说什么吧,这事可不小。”
阎王看了那鬼吏一眼……论尊卑,这鬼吏无疑越界了。可是阎王并未怪罪,反倒是有‘拿你没办法’的感觉。
祂对赵以孚道:“道长请说。”
赵以孚立刻正色道:“贫道此来,是为寻找我大徐皇帝陛下的神魂。”
“陛下他不慎被奸人所趁,神魂离体落入冥界。贫道无可奈何,只能前来烦扰阎君了。”
阎王微微颔首,随后一下沉静了下来。
赵以孚没有打扰,他知道这阎王必然会帮忙。
片刻之后,阎王回神,祂说:“很遗憾,他并不在地府,你或许该去阴阳天看看。”
赵以孚失望地点点头说:“还是要多谢阎君相助,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
至少排除掉了一个地方,避免了时间的浪费。
阎王却忽然说:“对了,你去阴阳天的时候能否顺便为本王将牛头给讨要回来祂也算是受了惩罚,应当知道反省了。”
赵以孚脸色一窘,没想到这阎王居然会这么说。
他连忙说:“晚辈只能尽力而为,也不知阴阳天中的那位大能是否给面子。”
阎王道:“嗯,只要你出面,必然不会有问题的……就算,本王欠你一个人情吧。”
赵以孚一愣,倒是没想到阎王会那么说,毕竟这位在世之时可是以刚正不阿闻名。
不过他也不多问,只是谦逊地说‘尽量’。
随后他跟着那鬼吏又离开了大殿。
路上鬼吏已经率先问道:“怎的,是否感觉君王的性格与传说中的不符”
赵以孚点点头。
鬼吏道:“那是因为,当初君王觉得自己能分得清世间对错,铡刀之下无有私情。”
“可是到了分明一刀了断”
“祂明白了法本就是人定的,而法外不过人情。”
赵以孚说:“听起来不错。”
随后他问:“先生生时也是我大徐人”
鬼吏道:“那又如何呢如今我为鬼吏,无论国界。”
赵以孚心领神会,抱拳告辞。
随之他一下飞上了阴阳天。
“师祖,师祖,我又回来了,地府没有我要找的人!”
他一进入阴阳天就开始咋咋呼呼的,地府中那个重礼尊长的谦谦君子不见了。
但自家师祖就是喜欢他这样,说:“你一来这里就吵吵闹闹的,扰人清静。”
远岫师祖慢慢悠悠地踱步出现在赵以孚的面前,道:“若是地府没有,那就有点麻烦了。”
“冥界这无尽荒原,每日都有走失的鬼魂在里面游荡……”
赵以孚道:“可有办法”
远岫师祖道:“莫急,我记得墨山传法石窟里面有一门‘因果牵丝显踪迹’,你可知道”
赵以孚闻言立刻回忆起来了,当年师父教过他这个用来寻找自家兄长丢失的魂魄……这不,又可以用上了!
他说:“弟子会的,以前跟师父学过。”
远岫师祖赞许道:“难得山上还有这么负责的授业者了,还以为自我去了以后,山上只剩下些死读书的。”
赵以孚只觉得汗颜,因为好像在他入门之前真是这样的……这份眼光,不愧是前掌门。
远岫师祖道:“既然你会这招就简单了,寻找与那人因果相关之物,引出因果丝线然后去寻找就是了。”
赵以孚回忆了一番,随后并拢双指点向自己眉心。
到了阳神境界一法通万法通,曾经复杂的施法步骤都被省略,他直接牵出了自己身上的因果丝线指明了方向。
远岫师祖看着这一幕忽然间有些沉默。
赵以孚道谢告辞道:“师祖,那弟子先去了。”
远岫师祖这时却忽然叫住了他说:“小猴子慢点!”
赵以孚惊讶地停住,忽然想起什么道:“是了阎王说那牛头也算吃够了苦头,就放了它吧。”
远岫师祖道:“我不是说这个。”
赵以孚不明所以。
远岫师祖叹息一声,冷厉的面容柔和了下来道:“莫要与皇家牵扯太深了啊。”
赵以孚明了道:“放心吧师祖,我知道的。”
远岫师祖摇摇头,只是让赵以孚自去……只是看着赵以孚离去的方向,他的眼中似乎都是自己的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