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以孚闻言连忙推辞道:“这不太好吧”
慧姑落落大方地说:“非常时刻行非常事,我辈修者哪里来那么多的讲究倒是你,届时可别露出马脚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赵以孚也就不再多言。
本色演出嘛,有什么的。
这时众人聊了一夜,那倒霉孩子徐阿大悠悠醒转。
这孩子醒过来就‘噗通’一下跪了下来,对着慧姑‘砰砰砰’连续磕了三个,又对着赵以孚同样磕头不止。
他磕完赵以孚又去磕梁中直,然后又磕慧姑……总之就是这么机械地动作着停不下来。
赵以孚见状伸出手来压在他的肩头道:“够了,你的心意我已经明白了。”
“不过你的仇人都已经身死,其实真没必要这样。”
然而徐阿大目光坚决地说:“寥胡不灭,阿大无颜面对死去的乡亲父老。”
慧姑闻言长叹一声:“复仇之心炽烈,怕是无法随我学习纯阳丹道了。”
梁中直意外道:“师妹难道还有收徒之心”
慧姑道:“方才他愿意与我共同赴死,这便是有缘。”
梁中直闻言点点头说:“既然如此……我倒是可以教他读书习字,科举为官在大徐朝中出人头地。”
谁知徐阿大目光坚定地说:“不,阿大只想报仇,请恩人教我复仇术!”
梁中直无奈地摇摇头说:“看起来……君信,这孩子只能交给你来带了。”
徐阿大目光期盼地看向赵以孚,的确,在他心里那一人屠了所有廖国兵的赵以孚才是他心中唯一的真选。
他要复仇,必须要追随能够给他复仇力量的人。
赵以孚微微犹豫,还是说:“你复仇心切,这分心性就不适合修行。”
徐阿大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但赵以孚随后又说:“我所能做的,只能传你武道、军略以及战阵厮杀。”
“你觉得呢”
徐阿大闻言睁大了眼睛,惊喜地再次连连磕头,并且说:“愿意,阿大愿意追随先生!”
赵以孚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起来吧。”
慧姑欲言又止。
赵以孚连忙作揖道:“慧师叔可是有所指教”
她叹息一声道:“这孩子终究与我有缘,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真能教他吗”
估计她想问的是赵以孚真能教好他
梁中直首先给自己徒弟出头说话:“慧师妹有所不知,我这弟子本就出身武道世家,摆在江湖上更是绝世高手级别的武道修为,传授他世俗武道不在话下。”
“同时他还是即将上任的襄州知州周肃的学生,一身军略尽得亲传。”
“至于战场厮杀之道……你恐怕不知,他前不久才被阴司征召去参加冥界的征伐之事。”
慧姑听着一愣一愣的,她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赵师侄真是丹青门弟子”
这一下把梁中直给干沉默了。
他教出来的徒弟就是这个样子的,只能怪他呗
赵以孚则是让吴忠把徐阿大带走道:“吴叔,这孩子你先带着打基础,给他早服龙骨丹晚服益气丸,务必先把身体给打熬出来。”
吴忠兴致勃勃地应道:“好的少爷,这件事就交给老奴来办吧。”
徐阿大又跪下磕头道:“多谢师父。”
赵以孚摆摆手道:“不用叫我师父,你也学不到我多少东西,或许等你大仇得报之后再问问本心想要什么吧。”
徐阿大听不明白,只是听懂了赵以孚不肯收他,故而不停地磕头。
慧姑见状只能劝道:“阿大,这不是赵君信不愿意收你,而是你还没有达到他的要求。”
徐阿大这才停了下来,顶着通红的脑门通红着眼问:“那阿大如何才能达到要求”
“这……”
慧姑一时不知该如何说了,毕竟此时的徐阿大满是复仇心,估计说什么都是听不进去的。
但这种时候赵以孚反而有办法,他说:“我了近十年的时间才让我的师父承认我,那你觉得你要如何让我承认你”
徐阿大一听这才明白了,同时攒足了劲道:“我这就开始修炼!”
赵以孚摆摆手,吴忠就识趣地将他带了下去。
梁中直见状无奈地说:“看来等下还得拓宽一下车厢里的空间,给这小子准备个练功房才行。”
“对了君信,你小时候习字的册子还带在身边吗这孩子没什么底子,得要从头教起来……至少得要会读书习字才行。”
这个时候的梁中直,就如同一个慈祥的老爷爷。
赵以孚无奈地看着思维不知歪到什么地方去的师父,说:“师父,这孩子究竟如何还要观察。”
梁中直说:“这孩子在当时那个情况已经将自己的品性都表现出来了。”
“他没有和其他孩子一样丢下慧师妹逃走,就已经说明他足够忠诚而勇敢,只是这样就足以是良品了。”
“至于其他方面,反倒是次要的了。”
“我相信我们以真心待他,他也能以真心回报,这就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弟子了……而为师者,又何必强求弟子一定要成才”
这番话可谓是发自肺腑,乃是梁中直这些年教书育人的经验之谈。
赵以孚认认真真地听完,也是感动地下拜道:“师父,弟子多谢师父一直以来的教养之恩。”
慧姑看着看着,不知是否想起了自己的师父,眼眶也红了起来。
她说:“原先只知梁师兄自号疯道人,是个不羁礼教的才子狂生式人物,没想到今日一见师兄,才知道小妹是道听途说了。”
在慧姑眼中,此时的梁中直简直就是一名伟大的教育家、思想家、师者,哪里有一丁点疯道人的意思
梁中直莞尔道:“师妹听到的传言没错,贫道早年的确多荒唐……可是如今已经不是当年了。”
赵以孚崇敬地看着梁中直,这个师父的确满足了他一切对师者的幻想。
这一刻,梁中直感到骄傲极了,情绪价值彻底拉满!
不得不说,这对师徒也是互相成就的关系吧。
慧姑艳羡无比。
只是终究刚刚经历了苦战,只能暂时告辞调息去了。
此时在篝火旁只剩下赵以孚和梁中直这对师徒,他们也就可以聊一些别的东西了。
“君信,这次为师会和剑脉交流剑道,我想你给我问问,能否趁此机会将那‘仙缘书剑’传给剑脉”
赵以孚一下恍然,梁中直这是在考虑当年剑脉拔剑相助的恩情了。
他说:“好,我这就问……”
他话还没说完,耳边就已经听到了请神图中传来的声音:【不必请示了,我只是留下了一帖字,你师父能从中悟出剑法那是他的造化,他可以随意处置。】
赵以孚闻言心中一动,问:【那您传给我的‘火龙神剑’呢】
孚佑祖师:【那门剑法是我特意传授于你的,若无一定身体根基恐怕难以施展。故而你若要外传也不是不行,但需谨慎考验其身体状态。】
赵以孚一下了然,那‘火龙神剑’其实就是一门‘天才剑法’,也就是为特定人群量身打造的。
不过既然祖师都允许了,他便抬起头来对梁中直点了点头。
梁中直见状一下子舒展了眉头,他说:“当年剑脉两宗也是为了我们倾力护道,这一门剑法不算什么,但总是能够有所回馈了。”
赵以孚也是忧心忡忡地点头。
的确,他们丹青门太过世俗了,在修行一道能够帮得上另外两脉的地方实在太少。
看起来这次的三脉交流大会,丹青门是要摆正态度站如喽啰了。
但问题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帮真一道查验教中是否有人沾染心魔……着实有些困难。
罢了,这种事情还是让掌门他们操心吧。
师徒两人暂时放下了这些劳心事,在篝火旁开始天马行空地聊天。
等到两个时辰之后,慧姑粗略调息完成从车厢里出来的时候,有些好奇这师徒两个在聊些什么呢……
结果她就听见:
赵以孚:“师父,我觉得这脚下冰莲应该再多几片瓣,瓣多些更好看。”
梁中直:“光多没用,你得记得要美型,这么多年的画道你白练了”
赵以孚:“师父说的是,但多些瓣还是更好看啊”
梁中直:“那也要在美型的基础上增加才对。”
赵以孚道:“好吧,师父你说得在理,那我们这门‘冰莲妙法’就可以以瓣美型与否作为修炼合格的标准,然后再以瓣数量作为境界划分”
梁中直:“不错不错……”
慧姑看着这两个男人似乎在讨论着什么很幼稚的话题,忍不住干咳了一声。
正忘我讨论的师徒两个停了下来,梁中直关心道:“师妹调息好了”
慧姑点点头,然后问:“方才师兄与师侄在聊什么”
梁中直灿然一笑道:“哦,我们在一起研究一门妙法,现在尚未成型,等成了以后可以请师妹品鉴。”
慧姑表情有些木,她其实想说‘不必了’,但顾及两人面子还是没说……这回她算彻底明白,为何其他两脉的人会和丹青门的人玩不到一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