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阳侯府主院
沈若竹自从被越群山拉回到屋子里,便彼此面对面坐了许久,相顾无言。
她不知道越群山究竟想要和自己说什么,看着他进屋之后便一直沉默的样子,她只能先去拢了拢自己的袖子。
袖子里,沈若竹轻而易举地摸到了那封几日前便被自己藏好的信笺。
今日带着祁云渺去和宋潇退婚,但其实,沈若竹同越群山的和离书,她自己也早就准备好了。
自从宁王之事结束后,沈若竹知道,自己和越群山的这场和离,必不可少。
这封信,自从写好之后她便一直想要找机会交给越群山,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想来,今日便是她要等的时机了。
眼见着越群山还是不打算说话,沈若竹便率先开口,一边唤了他一声“侯爷”,一边想要将袖子里的东西给抽出来。
“等等!”
越群山却适时摁下她的手腕。
他深邃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沈若竹,喉结上下滚动了片刻,道:“待会儿再拿出来吧……”
他……知道
他知道她的袖子里放的是什么东西!
沈若竹微微有些吃惊。
越群山眼神岿然不动,注视着沈若竹,在她的惊讶之中,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声气。
到底是做了几个月的夫妻,又同床共枕了这么多日,他怎么会不知道她如今的袖间都藏着什么呢
这么多日,越群山等待着沈若竹的和离书,便如同一个囚犯在等待着属于自己的刑罚一般。
他紧紧地摁住沈若竹的手腕,沈若竹便静静地端详着越群山。
眼前这个男人,明明长得同刚认识时几乎没什么差别,浓眉大眼,身形壮硕得比一头牛还要庞大,可是沈若竹如今心平静气下来再看越群山,再想起自己当初对越群山的看法,便觉得,他始终是变了点什么。
原先见到越群山,只当他是个见色起意的莽夫,好不要脸的好色之徒,后来成婚,也是时局所迫,但是现下再要沈若竹去评价越群山,她只会道,他是个好人。
是为了美色才帮她的也好,是为了别的什么才帮她的也罢,她和祁云渺在陵阳侯府的这些日子,越群山始终没亏待过她们一点,反倒把一些能做的不能做的,全部都做到位了。
若是有可能……其实……
沈若竹摇了摇头,不经意间,眼角竟闪过一丝泪花。
那是很晶莹又迅速的一滴眼泪,快得连沈若竹自己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她怔怔地看着越群山,眼角带着尚来不及抹去的湿润。
下一瞬,沈若竹便察觉到,自己被拥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她的脑袋紧紧地贴着越群山的胸膛,感受着他的心跳在自己耳边剧烈响起。
见到了,越群山也见到了沈若竹的那滴眼泪。
和沈若竹认识了这么久,越群山何时见过她在自己面前哭。是为了他才落下的泪水吗他忍不住要将她牢牢地圈在自己的怀里。
屋子里全是沈若竹今早亲自熏过的泽兰香,如同春日一般清新又淡雅的气息裹挟着两人,沁入人的心脾。
沈若竹到底是没有拒绝越群山的怀抱。她在越群山的怀里趴了不过片刻,便终于忍不住,双手抓紧他的臂膀,张嘴去咬上他的肩膀。
不这么做,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当着越群山的面,继续不受控制地落下更多的眼泪来。
她用自己的唇肉狠狠地隔着布料,撕咬着越群山的皮肉。
越群山全都一声不吭。
他任沈若竹又啃又咬,任她在自己的肩膀上发泄着各种各样的情绪。他只一味地抱紧了她,牢牢地圈住她,便像是虔诚的信徒,在拯救属于自己的圣女。
他们就这么紧紧相拥着。
直到过了不知道多久,沈若竹终于停下了自己的撕咬,越群山才喑哑着嗓子问道:“你若走了,往后京城,还会回来吗”
“……”
沈若竹不知道,她如今不能和越群山保证任何的事情。
越群山苦笑着,便从她的沉默当中得到了回答。
他用力再将沈若竹抱得更贴紧自己一些,他们之间早已没有一丝的缝隙,但是还不够,越群山想,还不够,他恨不能将面前的人掰碎了揉碎了,塞进自己的骨血里,叫她一辈子都陪着自己,只能跟在自己的身边。
沈若竹一开始还能由越群山抱着,不发出一点声音。直到后来,越群山实在用力得她有些难受,她意识到自己的骨骼疼痛,便难耐地唤了一声:“越群山!”
是越群山,不是侯爷。
越群山眉心一跳,终于松开了一些沈若竹。
不过也没有松多少,只是叫她没有那么疼了。
他依旧抱着她,和她面对面近在咫尺地相看。
“…………”
沈若竹如今最不能见到的就是这般的越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