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马站在裴则的面前,两道不相上下的绯红色身影便面对面呈对峙状态,站在了一起。
裴则见到越楼西的神情,从前越楼西见到他,因为他是祁云渺的兄长,是以,时常对他有些不同寻常的尊重和亲近;但是今时今日,那些尊重和亲近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寒到彻骨的眼睛,还有一张不羁的唇瓣。
裴则心底里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没什么好和你说的。”他还要进宫办事,实在懒得搭理越楼西。
“裴镜宣你给我站住!”可是越楼西偏得抓住裴则。
呵,什么正人君子,什么清心寡欲、冰清玉洁,若不是他今日为了去问祁云渺和裴则午饭的事情而到了花厅,还不知道自己要被裴则蒙骗到何时。
兄长他裴镜宣可真是个好兄长。
饶是越楼西再愚钝,听到花厅里裴则和祁云渺的那些对话,也该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合着裴镜宣也对祁云渺有心思合着他一开始想要将祁云渺托付给裴则,是亲手把自己心爱的姑娘拱手送到了敌人的怀里
“裴镜宣,这里是宫门口,我劝你最好和我找个僻静的地方聊聊,不然,我不介意在这里和你说话,动手。”他一字一顿,耐心即将消耗完毕,已经并非是在和裴则说话,而是威胁。
裴则却从始至终淡淡地看着越楼西。
对于祁云渺的事情,除了在祁云渺面前时,他会觉得心虚,其他不管是任何人,裴则都不会有任何一点的情绪。
无它,他根本不怕有人知道自己的心思,从小到大,裴镜宣便从未将这世上的许多人放进过自己的眼里,包括越楼西。
“裴、镜、宣……”
越楼西咬牙切齿,最后一点耐心也在告罄。
终于,裴则想到祁云渺的名声,愿意再和他道:“想去哪里,小侯爷领路吧。”
皇宫之外,最近的地方便是国子监和六部的办事处。
去六部的办事处不合适,国子监外倒是有条小巷子,正适合谈话。
越楼西便一路领着裴则去到了国子监外的巷弄。
在他站定的那一刻,越楼西便扭头,二话不说先往裴则的脸上揍了一拳。
裴则措不及防,被他打得半边脸颊歪了过去。
越楼西的力道不轻,他摸着自己唇角微微渗出来的血丝,神情一寸一寸变得冰冷。
“裴镜宣,还真是我高看你了,以为你是什么端方持正的正人君子,结果呢你同那晏酬已也没有什么分别!”
“我何时说过我们有分别”
裴则冷冷地扫向越楼西,最厌恶的便是有人妄自揣度自己的心思。
越楼西怒道:“我当时临走之际,分明同你问过!我问你是否对祁云渺有那等心思……”
“结果呢”裴则讥讽道,“我回答你了吗”
“……”
越楼西狞笑了一声。
难怪啊,难怪当时不回答他,故意寻了别的话来打发他,原本便是打的这个主意。
“裴镜宣,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越楼西一咬牙,挥拳便想再往裴则的脸上来。
可裴则也不是全然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他抬起一只手挡下越楼西的拳头,另一只手飞速握拳,便也朝着他的半边脸颊挥去。
越楼西从小到大在军营之中长大,握惯了刀剑兵器,已经有多少年不曾这般被人面对着面揍脸了
他挨了裴则结结实实的一拳头,在错愕之后,旋即,便又以更加沉重又迅猛的力道抬手砸向裴则。
俩人你一拳,我一拳,很快扭打得不可开交。
大抵国子监的人也想不到,国子监身为如此神圣的地方,就在他们琅琅念书的一墙之隔,朝堂上刚刚冒头的陵阳侯世子越楼西和他们时常敬仰奉为楷模的宰相之子状元郎裴镜宣,正扭打在一起,并且打得一点儿也不留情面。
裴则本就是文官之身,今日还正巧穿着官袍大袖,打起架来,很是容易因行动不便而吃亏。
若是寻常人他或许可以应付,但是
今日他的对面是越楼西,是自小长在军营,和他的大将军父亲有七八分像,刚刚自己率兵塞北,建功立业的嫖姚将军越楼西。
他面对越楼西,打架的优势几乎没有。
纵然他已经用尽了全力,但是过了几个回合之后,他的颓势便逐渐展露了出来。
但他并不曾与越楼西认输。
这是一场关于尊严与祁云渺的战斗。仿佛在这场战斗中,谁先认输,退出了比赛,谁便是彻底失去了对祁云渺的追求权力。
于是哪怕是要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裴则也一定要同越楼西战至不死不休为止。
他喜欢祁云渺,疼爱自己的妹妹,并不比任何人少,没道理就要为越楼西退让。
就在俩人还在继续扭打成一团,难分高低之际,忽而,却听有个书生模样的人快步走到了他们的身后,用一道低哑烟嗓打断了他们的缠斗。
那声音道:“你们是何人此处乃是皇家学院国子监,你们为何在此处打架不许再打了!”
这声音有些耳熟,裴则和越楼西在彼此扼住对方咽喉的瞬间,终于双双分神去看了一眼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