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何时开始,祁云渺想,裴则不管是什么事情,几乎全都顺着她,只要不是伤害她身体的事情,他几乎对她没有不言听计从的。
明明一开始也不是这样的。
祁云渺还记得,自己一开始到相府的时候,裴则对自己爱搭不理的,对别人什么样子,便就对她什么样子,甚至还会更差一点。
他不喜欢她和阿娘,平等地将她们放在不喜欢还有瞧不起的行列里。
到底是何时开始,情绪发生了转变呢
祁云渺想不明白,是日回家,在阿娘面前强撑着精神才没有叫她看出自己的困惑和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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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东行刑后,祁云渺和沈若竹的一桩心事,算是暂时压下了。
她们如今动不了宁王,这没什么,反正在祁云渺的眼里,她始终坚信,自己会有手刃宁王的那一日。
到时候不管是送他上断头台,还是让她直接一刀插进他的心脏,反正她一定会亲手送他上路。
河东就算是开胃菜了。
在河东行刑之后的那几日,祁云渺一连在家里待了好几日不曾出门。
因为裴则的事情,她暂时不想出门去见任何人,不想见裴则,也不想见晏酬已,她每日只按照着身体的记忆将武艺一遍又一遍地练习。
越群瑶写信来邀请她过去,她也不去,她便像是一只萎靡不振的小鸟,偶尔会振起翅膀,努力去给自己觅食,寻找一些食粮,但是大部分时候都是脑袋空空地趴在窗前,对着冬日的窗景,漫无目的地发呆。
直到这一日,祁云渺终于再也没有办法发呆——因为宁王妃上他们的家门来了。
祁云渺听到下人们的禀报,眨着不可置信的眼眸,听到他们确认道:“是真的,夫人正在前厅招待,喊小姐过去呢!”
宁王妃上他们侯府来了。
祁云渺终于振作起精神,在片刻之间拼命拍打着自己的脸颊,叫自己恢复了清醒。
她赶去前厅,见到沈若竹同宁王妃正一道坐在主位上。
见到她来,她们纷纷朝她招手。
祁云渺便走到了自家阿娘的身边,同这位王妃行了礼。
她定定地看着宁王妃,不知道她今日上门的目的。
宁王在大理寺的事情,想必她都已经知道了,那她今日是来做什么的是替宁王感到抱歉吗是来同她们家道歉的吗
祁云渺还猜对了。
宁王妃真的是来替宁王道歉的。
自从上了侯府的门之后,这位王妃的脸色便一直怀着愧疚。
在祁云渺不在的时间里,她已经和沈若竹说了许多内疚的话,如今祁云渺到了,她也是一副愧疚难当的样子。
“我实是没想到……”她拉着沈若竹的手,满目莹莹,似乎下一刻就能替她们母女落下眼泪来,“我们王府亏欠你们太多了……”
“……”
若是你知道你的丈夫都做了些什么,就会知道,你拿你们整个王府换,都是不够的。
从前阿娘每次去宁王府回来,都会说,宁王妃是个没什么好查的人,祁云渺原先还有一丝的怀疑,今日真见这位王妃,听她说了这许多的话,祁云渺才知道,原来这世上真有什么都不懂的人。
宁王做的脏事,应当一件都不曾叫自己这位王妃知道。
多可笑。
自己是个恶贯满盈之人,结果却将妻子呵护得如同一朵纯净的莲花。
这一日,宁王妃在陵阳侯府里坐了许久,给祁云渺和沈若竹都送了许多的绫罗以及补品,甚至还有所有陵阳侯府的孩子们,借了沈若竹母女的光,也都有一份礼物。
祁云渺送她走的时候,见她快走到马车边上了,还不忘拉着阿娘的手,和她道,日后有空,千万要记得多带着女儿上王府玩。
祁云渺的脸上什么神情都没有,只有麻木。
等到终于见到这位王妃上了马车,沈若竹回过头来,她才出声,道:“阿娘……”
沈若竹叹口气,似乎知道祁云渺要说什么。
她道:“她是个真正单纯的人。”
“宁王将她护得这般好,若是她有朝一日什么都知道了……”
“等到那一日,或许对她是种残忍,但我们不会心慈手软。”沈若竹道。
祁云渺望着自家阿娘的眼睛,奋力点了点头。
沈若竹牵着女儿往家里走,等到快要到主院的时候,祁云渺又主动松开沈若竹的手,打算回去自己的小院。
“等等,渺渺!”可是沈若竹叫住了她,她拉紧祁云渺的手,注视着她的眼睛,问道,“你近来都在想些什么呢”
“我”祁云渺下意识否认,“阿娘,我没有想什么啊。”
沈若竹定定地看着女儿。
她若是只萎靡那么一两日也就罢了,但如今,自从河东行刑那日过后,祁云渺已经连续萎靡不振了不知道多少日,她这个做娘亲的,若是还看不出来,未免也不太称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