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云渺缓慢眨巴了下眼睛:“我告诉她,你是陵阳侯府的小侯爷了呀。”
“……呵。”
越楼西嗤笑了一声。
他算是明白,为何适才快要离开的时候,见到祁云渺和隔壁棚子里的姑娘贴在一起,总是时不时朝着自己张望了。
他还以为她在同人家聊什么事情。
“妹妹,你拿我做人情,同人家讨吃的了”他问道。
“我没有!”祁云渺对天发誓,“我没有吃他们家的果子!只是她都问我了……”
“哦,人家问你了,你便告诉了。”
越楼西平铺直述,说出了祁云渺做过的事情。
很陡然的,祁云渺觉得,自己身前一阵严寒。
明明是天高气爽的秋日,但她面前好似突然被人放置了一块巨大无比的冰山。
冰山刚从水中被完整地挖出来,带着无尽的凉意。
祁云渺看着越楼西,下意识觉得,他是生气了。
但是他生什么气就因为她把他的身份告诉给了不相识之人吗
她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越楼西直接甩着缰绳,驱策着他的马儿,回到了马车的最前端,没有再给她一个眼神。
“……”
祁云渺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
观潮结束,一行人回到家里,已经是傍晚。
薄薄的夕阳洒在小桥流水的巷子里,河面微波粼粼,安静地倒影着金秋暮色。
越楼西直接骑马回了他自己家,没有在沈家门前做停留。
祁云渺下了马车之后,望着越家祖宅的方向,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去找越楼西把事情给说清楚。
她想告诉他,她并非是随便一个人来找她,她都愿意告诉人家他的身份的。
只是她觉得,今日这个姐姐真的很有勇气。
看中了什么人,就自己开口来问,一点也不扭捏。
祁云渺喜欢有勇气的女孩子。
她在自家的门前站了许久,终于,摸了摸身上的钱袋子,和表妹道:“阿沅,我得出去一趟,你替我告诉阿娘,晚饭我晚点再回来吃!”
“哦……”
表妹不知道她这是要去做什么,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等到她再回过神来,便见到,自家表姐已经跑出去老远。
祁云渺跑到了城西的城隍庙。
城隍庙前有着整个钱塘最多的好吃的,摊位如同流水席一般,摆了整整一条街。
她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吃食,买了一份越楼西平日里最喜欢吃的香酥排骨,还有一份炙羊肉。
热乎乎的排骨和羊肉握在手里,还有些烫,回去的时候,见到街边又有卖凉糕的,祁云渺便又要了两盏凉糕。
自从到了钱塘之后,阿娘见家中表弟和表妹每个月都有舅舅发的零花钱用,怕祁云渺眼馋,也怕祁云渺没有零花钱,不好和朋友们玩耍,便也开始每个月都给祁云渺发零花钱。
如今,祁云渺除却自己每年都攒下来的压祟钱,每个月还有二钱作为零花。
她用自己的零花钱,买了许多的东西,一路跑着去到越家的祖宅门前。
祁云渺是从前宰相府的继女,也是如今隔壁沈家的姑娘,小侯爷越楼西的朋友,越家门前的下人们,已经完全认识她了。
她跑到越家门前,说想要见越楼西,下人们便请她进了门,告诉她小侯爷的方位。
祁云渺抱着怀里的许多东西,一路顺利去到了越楼西的院子。
但是,还没等她走进到院子里边呢,祁云渺便察觉到,越楼西的院子里有一阵刀光剑影。
她走过去,驻足在越楼西的院子外边,果不其然便看见院子里越楼西正在练剑的身影。
虽说知道越楼西从小在军营里长大,但是祁云渺其实很少见到越楼西舞刀弄剑。
或许是她每次见他,总不是在恰当的时候吧。
这是祁云渺第1回见到越楼西提剑。
她看见他舞剑的身影,在日落即将消弭的庭院里。
她看见他的身形稳定,但是手法却轻盈、熟练,一把长剑在他的手里,如同玩具一般,轻而易举地翻手、穿刺,剑锋凌厉在院中扫出剑花,银色的锋芒如同白虹贯日,气势磅礴。
越楼西的庭院里,空空荡荡,没有花草树木,也没有任何多余的石桌石凳,唯有他和他的一堆兵器,摆放在墙边一角,方便随取随用。
祁云渺见到,他的兵器不仅有长剑和弓箭,还有横刀、陌刀、长枪……
如是多的种类,还有许多,祁云渺甚至都叫不上来名字。
越楼西不停下,她便也静静地站在他的院门外,不去打扰他。
终于,等到天色一点点黯淡下去,天光不见,月辉登场,越楼西这才收起了长剑。
祁云渺忙上去道:“越楼西!”
越楼西早发现了祁云渺的存在。
也发现了她怀里的吃食。
但他如今并不想搭理祁云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