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抓到了怀王的把柄,应当过不了几日,朝廷便会有结果,要他人头落地了。
这可是私铸兵器,往重了说,便同暗地里准备谋反有何区别皇帝即便再疼爱这个儿子,也不会放任自己的儿子如此嚣张,背着自己在做这些事情吧
“对了,若竹……”她正沉思着,裴荀忽而上前一步,凑到她的耳边,道,“怀王之事,切记在陛下有决断之前,莫要同任何人开口。”
沈若竹听得眉心一拧,看向裴荀。
裴荀便也无奈地看着她。
当今陛下虽然膝下子嗣众多,但唯有怀王一个,算是他满意的储君人选。
宁王自小患有眼疾,无法承袭大统;慧王的母亲是姚贵妃,那是个蠢笨的女人,连同着背后的定国公府,同气连枝,不好轻易托付;端王瞿王燕王……他们每一个都有一堆说不上来的毛病。
唯有怀王,论能力,论魄力,论实力,都是几个兄弟之间最为出众的。
是以,他还真吃不准皇帝对于怀王,会是什么态度。
兴许是会斩了他,就地正法;但……万一就纵了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宰相府只负责调查此事,却决不能在此事上推波助澜,不然,万一有什么牵扯,到时候只怕要遭殃。
沈若竹聪慧至极,不必裴荀多言,便已然完全明白了他的这些意思。
纵有万千不甘,她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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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未归家。
是夜,一家四口久违地坐在一道,用了顿晚饭。
席间,沈若竹亲自给裴则盛了一碗汤,表示自己对他的感谢。
裴则接过了汤,却只道:“无事,我也不是专程为她住在家里的。”
沈若竹便笑了。
别别扭扭的男孩子,不愿意承认自己接受了并不喜欢的继妹,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其实照顾了她颇多。
“无论如何,住在家里,便总是照顾到了的。”沈若竹道,“便算是我多谢镜宣了。”
裴则见罢,终于也不再说什么,喝了她给的鸡汤,算是接受了她的谢意。
只听沈若竹又道:“如今我们既已归家,那镜宣若是住在国子监里方便,便还是住回到国子监吧,一应事物,明日我带人去为你张罗。”
“不必……”
裴则下意识只想拒绝沈若竹的好意。
但他很快便想起,上回沈若竹去到国子监时,祁云渺也跟着的情形。
缓缓的,裴则又道:“春日里褥子换新麻烦,我自己带人处理就行。”
沈若竹听罢,果然道:“正是麻烦,是以,这才要我们过去呀,镜宣整日忙着念书,已是辛苦,这些事情,便交由我来打理吧。”
裴则终于不再啃声,只是眼角余光扫了眼祁云渺,见到她正坐在桌子上,专心喝着汤,也不知是听没听进去他们适才说的话。
—
祁云渺完全没注意到裴则饭桌上都说了些什么。
整整一顿饭,她不是在想自己阿爹的事情,就是在想阿娘的事情,抑或是想自己待会儿要做的宋家夫子留下的课业……诸事忙碌,她已经完全不想再去国子监了。
第二日,她又要去宋家上学,上了学又得练习武艺,也根本没什么功夫能去国子监。
待到沈若竹从国子监里为裴则收拾好床榻被褥回来,她才意识到,她去过国子监了。
祁云渺终于问道:“阿兄以后又要很久回一次家了吗”
“嗯。”沈若竹道。
祁云渺想了想,拉着沈若竹,终于又说了一些裴则这段时日里对自己的照顾。
她着实没想过裴则会对自己这般好,说完了之后,便同沈若竹道:“阿娘,你说得对,阿兄刀子嘴豆腐心,人其实并不坏。”
“他仅仅是不坏么”沈若竹点点祁云渺的脑袋。
对于自己并没有任何好感的继妹,能做到似裴则这般的,已经十分不易了。
那孩子,有一颗宽广的胸襟。
一想到裴则来年便要科考了,沈若竹便又与祁云渺叮嘱了一些平日里不要再去打扰他的话。
科举三年一次,对于每个人来说,机会都十分珍贵。沈若竹听闻,裴则功课素来都是国子监里拔尖的,若是能一举得中,又有相府为托底,那将来他在朝堂之中的前途,定不可限量。
祁云渺便牢牢记住了自家阿娘的话。
国子监课业紧,裴则也不常回家,此后若是在家中碰到裴则,她便总是高高兴兴地同他打招呼,而后立马似一阵风般跑走。
一开始的裴则对于祁云渺的行径,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渐渐的,次数多了,他觉得自己也是慢慢有些摸出祁云渺的想法了。
终于,在祁云渺又一次同他打过招呼,想要在他面前溜走的时候,裴则适时伸手,眼疾手快地揪住了祁云渺的衣领。
他像是母鸡拎着自己的小鸡崽一般,提着祁云渺的领子,打量着人。
“阿兄!”
春日里衣裳单薄,祁云渺的衣领被稍稍往后一拉,觉得自己喉咙就被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