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就是此处”
“没错。”披着孟太后皮囊的画皮妖说,“你背了哀家一路,辛苦了。放哀家下来吧,哀家自己能走。”
容冲依言,慢慢将孟太后放下来,小心提醒:“您脚上伤还没好,慢些走。”
容冲将孟太后护在身后,率先往大门走去。他一剑劈开锁链,推开门,灰尘四起。容冲扇了扇,问:“太后,这是您何时购置的院落,看着有些年头了。”
“哀家住在宫外,多少有些门路,提前为自己置办了退路。”孟太后说,“放心,是哀家信得过的人置备的,无人知晓。哀家脚疼,实在走不动了,屋子里面应当有跌打药,你去找找。”
“太后您稍候。”容冲说,“我这就取药来。”
容冲握着剑,毫无防备迈过门槛,踏入院内。一道微光从墙角闪过,飞快汇聚成一个阵法。
容冲看着脚下繁复不祥的纹路,诧异回头:“太后,这是什么”
身后哪还有孟太后的影子,四周忽然传来桀桀怪笑,听着令人发毛。只见地上的阴影诡异抽动,凝成一个影妖;屋顶的避火兽倏而变大,化作一只毛脸獠牙的狼妖;围墙上的藤蔓蜿蜒爬到地上,竟然是一只蛇妖伪装的。
“哈哈哈,自然是取你狗命的杀阵。”一道黑衣悠然从堂屋飘出,宽大的斗篷拂动,露出来。黑斗篷十分得意,猖狂大笑道:“容冲,江湖上赞你多谋擅诈,还不是中了我们的计。你脚下踩的是杀阵,主上做了改良,千变万化,杀机重重,便是只苍蝇飞进来也要神魂俱灭。你能成为第一个体验主上杀阵的死人,是你的荣幸。”
狼妖在屋顶抖了抖毛,矫捷跳到地上,围着容冲打量:“确实是只肥羊。画皮,干得好!你将他引来,待会分灵气时,允你吸第一口。”
如此猖狂,容冲哪能不明白:“孟太后是你们假扮的”
“知道白玉京的天之骄子看不上咱们妖怪,画皮足足画了三天三夜,精心特制了一张人皮,才敢将容将军请到这里来。”青蛇绕着容冲,深深吸了一口气,变成一个婀娜妇人,陶醉道,“这么纯粹的灵力,还是至阳至刚的正派功法,若能双修,不知有多滋补女方。可惜啊,容将军不解风情,只能将你杀了采补。唉,真是杀鸡取卵,暴殄天物。”
方才还静谧凄清的民宅瞬间妖气弥漫,迷雾缭绕,都遮住了天上的月光。对方人多势众,占尽天时地利,而容冲却孤身一人,形单影只。敌我对比如此悬殊,容冲却丝毫不见被背叛、被算计的慌乱,他看着面前的树鬼,镇定自若笑了声:“果然是你,好久不见。当年我那一剑,还是太轻了。”
在鉴心镜回溯过往时,容冲终于敢确定,这只树鬼就是他和赵沉茜初遇时,将他们困在地下的柳树妖。那时容冲一剑砍死树妖,只当是一个寻常妖怪,没想到汴京城外频发命案并非偶然,他和赵沉茜在无意中撞破一条用活人做实验牟取长生的黑色利益链条,在那时他们就被有心人盯上了,而两人却一无所知。容家覆灭甚至赵沉茜遇袭身死,到底有多少和其有关
容冲痛失至亲,阖家遇难,赵沉茜险险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而柳树妖却用阴邪秘术,堂而皇之复活,化作妖鬼,依旧在人间作恶。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一句好久不见,不止勾起了容冲的血海深仇,同样勾起了柳树妖的杀身之仇。树鬼盯着面前这个夺它性命、毁它道行的小子,眼睛变红,里面沁出怨毒的恨意:“本座没去寻你,你倒主动来了临安,是你自找死路!”
“不妨试试看。”容冲双指并拢,指尖亮起金光,使出降魔道术,骤然朝树鬼逼去,“看是你杀了我,还是我杀了你。”
树鬼冷笑一声,他怎么会这么蠢,和容冲单打独斗他示意两旁的大妖和道士们:“还愣着做什么,一起上!众弟子摆阵,随本座诛杀魔道。”
一个至邪至邪的妖鬼,竟然说他是魔道,容冲实在大开眼界。容冲手指结印,变化极快,五行法术接连朝树鬼打去,环环相扣,相生相克,逼得树鬼连连退步。但外有道士们操纵杀阵,内有影妖、狼妖助阵,还要防着蛇妖偷袭,容冲双拳难敌四手,疲于应对,渐渐落于下风。
鬼气将金光打得节节溃散,树鬼心中大快,狂笑道:“白玉京自诩为道门魁首、名门正派,连掌门的儿子也不过如此,实在耻辱。本座看魁首之名,还是趁早让给我们归真观才是。”
妖气在打斗中被绞散,终于能露出外面的天空。容冲余光扫到城南升起一只烟花,在空中绽出五色绚光。容冲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树鬼伸着鬼爪朝他袭来,容冲不躲,在攻击近在眼前时侧身后撤一步,骤然拔剑,砍向森森鬼气。
“让你活着,才是白玉京的耻辱。”
白玉京以降妖除魔闻名天下,作为两位知名捉妖师的儿子,容冲从小苦修道术,道法本事不下于父母,然而但凡对容冲有些了解就知道,他动真格时,只用剑。
见到他的剑才会明白,为何诸长老视他为白玉京开山以来最出色的天才。
容冲出剑,看似一直被压着打的局势霎间逆转。容冲此番来临安,除了营救孟太后,也有许多旧怨想要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