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沉茜心里有些过意不去,问:“如果有一天,我瞒着你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你会怪我吗”
“我怎么舍得怪你。”容冲叹气,手掌轻轻抚上木门,描摹着她的脸,“我只是遗憾你始终不信任我。或许我做得再好些,你就会对我打开心防。”
“并非不信任。”赵沉茜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种心情,“我只是不想拖累你。”
容冲反问:“如果有一天我战败了,你会担心被我连累,抛下我另觅前程吗”
“当然不会。”赵沉茜拧着眉道,“再糟糕还会比当年汴京婚变更糟糕吗只要接下来仔细筹谋,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
“对啊。”容冲说,“我遇到难题,你从来不会觉得我在拖累你,那你为何觉得你的事情于我是拖累呢”
赵沉茜被问得哑然,怔忪半晌,喃喃道:“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呢”容冲道,“只有陌生人和商人才会计较得失,礼尚往来,讲究谁都不欠谁人情。一家人之间,无论多大多小的事,都不算麻烦对方。”
赵沉茜无言以对,容冲看着不拘小节不知世故,但在人情上有一股出奇的通透敏锐。他说得没错,正中要害,她不想告诉他孟太后的事,并非那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究其根本是没把他当自己人。
她见到程然从来不会顾忌危不危险,会毫无保留和程然讨论如何营救孟氏。可是明明容冲才是她最应该求助的人,舍近求远,不止寒容冲的心,也是拿母亲、程然等人的命冒险。
他洞悉一切,却从来不会指责她不信任他,而是用行动给足她安全感。如果他已为这段感情走了九十九步,剩下的这一步,是不是可以由她来走
赵沉茜心墙松动,终于愿意放下对感情天然的不信任,试着迈出一步。她打开门,看着外面的容冲道:“进来说吧。”
赵沉茜从醒来就在想如何救母亲出来,但这种事只有一次机会,如果没有必胜的把握,还不如按兵不动。进屋后,赵沉茜从暗格中取出一张纸,说:“这是我依照记忆临摹的临安城署图,按我这段时间搜集来的消息,赵苻将皇宫建在这里,但母亲并不在宫内,而是在城东一座道观清修,改名瑶华宫。瑶华宫原是南朝一位官员府邸,作古后捐给道观,母亲入住后虽做了改造,但把守远不及皇宫森严。可惜我看到的城署图是六七年前的,如今临安成了新都,街道恐怕大变样,如果能拿到临安最新的地图,我们的行动就更稳妥了。”
容冲仔细看着图纸,他眉梢一动,意外抬眸:“我们你打算亲自去临安”
“当然啊。”赵沉茜说,“救我娘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去何况,不见到我,她不会跟着你们走的。”
“茜茜。”容冲微微弯腰,直视着她的眼睛说,“术业有专攻,你长于内政,留在海州守城经商才是你的专长。太后那边有我,我向你保证,一定倾尽全力,带她来海州见你。”
赵沉茜还是不放心:“你别以为你有武功,临安城墙就拦不住你,要知道元宓的老巢就在临安,里面说不定有多少陷阱。就算你能神不知鬼不觉潜进去,但我娘是个没武功的凡人,你们接到她后,要如何带她出城我跟你一起去,至少我认识那些人,遇到危险好歹有个应变。”
“他们认得你,我更不能让你去了。”容冲郑重说,“南朝廷明争暗斗,党争倾轧,绝非善地。你留在安全的地方,我才能放心,我相信孟太后若知你活着,也是如此着想。”
赵沉茜眉头紧锁,正是知道临安危险,她才不敢让容冲去,但她又知道自己那三脚猫功夫在内行面前不堪一击,她去了还要劳烦容冲保护她。赵沉茜百般不放心,斗争良久,抬眸恳切道:“那你向我保证,一定要平平安安回来。我娘毕竟是太后,赵苻丢掉国都,已失人心,他不敢对我娘怎么样,但你不同。如果瑶华宫守卫森严,你无法两全其美,那就先保证你自己的安全。你和我娘,同样重要。”
容冲看着她的眼睛,像被一支箭击中心脏,正中要害。他心绪激荡,情难自抑,伸手深深将她拥在怀中:“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什么够了。”赵沉茜用力锤他,“你向我发誓,绝不拿自己的性命冒险,无论行动能不能成功,你都要全须全尾回来。只要你在,我还可以用其他手段和赵苻斡旋,总可以换我娘回来;如果你出事了,那才是无法弥补了,知道吗”
容冲紧紧抱着她,恨不得将她嵌入骨血,说:“好。等我将娘接回来后,我们重新订婚吧。”
赵沉茜怔了下,身体慢慢柔软下来,安静让容冲抱着,相反,容冲的身体却渐渐紧绷。赵沉茜猜到他误会了,噗嗤一笑,说:“无论我娘来不来海州,我们都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