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前面就是玉溪村了。”车夫停在村口,瞧着寂静无声的村落,还是忍不住劝,“娘子,进这村里的人都会生怪病,曾经这个村人丁兴旺,十分鼎盛,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村里接二连三死人,还活着的没人敢继续待着,都搬到其他地方了。如今这就是一个死人堆,你真的要自己进去吗
赵沉茜掩着幕篱下车,衣袂飘飖若流风回雪,说:“多谢提醒,不过我和人有约,掌柜先回去吧。若三日后我没有到约定地点,你可自行回汴京,后半程的钱当我给掌柜的跑空费。”
车夫见劝不动,以为这又是一个不怕死来揭榜的,耸耸肩不再问了。车夫驾着车回去,赵沉茜站在村口垂柳下,前方屋檐连绵,杨柳依依,似乎和普通村庄无异,但仔细看就会发现,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有些地方甚至停着棺材,空荡荡的土路突然显得可怖起来。
确实如车夫所说,这里已变成一座死人村。赵沉茜扫过树皮上的疤,意外于梦境的真实。
过了这么多年,她对玉溪村的印象都模糊了,但梦境却能准确还原,连村口的柳树、路边的杂草都一模一样。赵沉茜暗暗称奇,循着记忆,走向村内。
一步步深入,尘封多年的记忆也一一激活,赵沉茜甚至能回想起当初走在这条路上的心情。那时候她才十四岁,孟氏被关到瑶华宫,她在景福宫过得度日如年,拼命想替孟氏洗刷冤屈。她悄悄藏起来媚术案的物证,乘人不备溜出景福宫,寻找那三样东西的来处。
驴驹媚、叩头虫的线索都断在黑市,她只能抓住柳木,四处打听,找到了玉溪村。现在回想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她没有修为,没有帮手,仅靠一腔孤勇,竟然敢闯死人村。
走过拐角,赵沉茜如约看到两扇黑色木门,因久无人住,藤蔓从院内爬上土墙,密密麻麻都缠到了门上。赵沉茜记得她走到这里,觉得这是整座村子最气派的房子,主人应当非富即贵,便大着胆子进去搜索,试图搞明白这座村子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接二连三死人。
后来证明她的判断没错,她挑中的是村长的房子,但她并未寻找到有用的线索,因为她就在这扇门内,遇见了容冲。
容冲同样在里面寻找线索,突然听到她进来,最开始以为她是妖怪的同伙,后来发现她没有任何灵力,就非要保护她。那时赵沉茜背负着母亲的骂名,敏感又烦躁,第一次遇到容冲这种赶不走骂不跑的狗皮膏药,心情越发差了。她被容冲纠缠着,没心思细搜村长家,径直去了神庙,他们在庙里意外激活一条地道,在下方发现了沉睡的柳树妖。
容冲坚持她是凡人,地下太危险,让她先回去,但赵沉茜要寻找能证明母亲清白的证据,当然不肯走。结果惊醒了柳树妖,树妖发威,枝蔓铺天盖地朝他们卷来,要将他们绞死当养料。容冲带着她在地下到处爬,灰头土脸躲了一夜,第二天才脱困。
赵沉茜叹气,真是一场毫无美感可言的初遇。当年赵沉茜气得要死,十分厌烦这个不由分说闯入她生活的少年,现在回想,竟觉得好笑。
赵沉茜带着怀念,推开记忆中的木门,灰尘扑簌簌落下,赵沉茜忘了躲开,和过去一样被扬了一脸。她掩着鼻子咳嗽,等抬起眼,意外地看到面前站着一个白衣少年,他手中的剑拔出半截,似乎随时准备出剑。
赵沉茜和容冲相视,两人都愣住了。容冲简直想把自己的脑袋摘下来当球踢,他脑子里面是豆腐吗,怎么忘了茜茜会在这个时间推门,梦中无法易容,他用的是自己的本来相貌!
容冲脑中飞速转动,思考该怎么办,没想到赵沉茜先叹了口气,说:“差点忘了,还有你。我不是妖怪,也不是妖怪的同伙,只是一个普通凡人,来村里查访。别跟着我,你若想找树妖请自便,不过,建议你先别去神庙。”
容冲眨眨眼,意识到她好像将他当做回忆里的人物了,容冲立马改变策略,顺水推舟扮演十五岁的自己,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来荒村查访而且,你怎么知道是树妖”
因为她在树根里爬了一夜,她当然知道!这种罪受一次就够了,赵沉茜一点都不想回味满嘴土的感觉,她更想留在地面上,多找些线索。
曾经她虽然在荒村待了一夜,但大部分时间都被困在地下,等柳树妖死去,整座村子都会随之下陷,所有痕迹消弭于无形,赵沉茜只能无功而返。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是谁将妖柳的树枝放在孟皇后香囊里,陷害孟皇后用媚术。
既然她能在坤宁宫发现符纸,或许,她可以尝试在梦中寻找当年错过的答案
妖怪随时可能醒来,赵沉茜没时间搭理容冲,绕过他就往屋内走。容冲摸了摸鼻子,转身跟上,穷追不舍问:“你要做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去神庙”
“你在找什么,说出来我帮你一起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