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容冲意味深长道,“但我剑下不斩无名之人,你是第一个死到临头还有心思和我做生意的人。说说吧,如果真能让我感兴趣,说不定我可以留你一条命。”
钱掌柜心脏一哆嗦,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将军饶命!小的只是一介商贾,侥幸得殷夫人赏识,帮忙操办拍卖会,顺便卖几样东西,挣些小钱。这些女子是小人精心搜集来的舞姬,各个多才多艺,貌美如花,容将军看哪个有眼缘,小人拱手相赠,惟愿和容将军结个善缘。”
钱掌柜急着说服容冲,并不知道容冲也在套他的话。容冲不动声色转眼珠,这个临安商人竟然不是客人,而是来卖东西的容冲当然没错过这群舞姬或多或少有些像赵沉茜,听起来这些女子就是他的货物。
难道,这个商贾并非某一派的势力,而只是一个普通商人,特意搜集了许多像她的替身,来蓬莱岛挣钱,路上偶然遇到了水晶棺材,他就带着棺材和赵沉茜一起来了蓬莱岛
其实说得通,如果他真是某个人的手下,劫到赵沉茜后直接带给主子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来蓬莱岛殷夫人放出蓬莱岛即将展出复活的“赵沉茜”在前,赵沉茜的阵法被水冲塌在后,如果背后有人指示,此人非但能未卜先知,还喜欢脱裤子放屁,偷偷将人劫走,再光明正大推到台前。
无论国师、云中城还是北梁人,都没有必要这样做。
所以,这一切只是一个被贪欲拼凑起来的巧合
容冲心里多少有些无语,但还不得不演下去,道:“我这个人眼里容不得沙子,对替身没有兴趣。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养一群像她的人在眼前,膈应谁呢”
说着容冲剑尖下移,悬到钱掌柜肩膀上,说:“相比替身,我更感兴趣另一件事。让她们都下去,我有话单独问你。”
钱掌柜生意黄了,还要被单独问话,脸都快耷拉到地上。他试图挽救:“将军,小人是良民,最遵纪守法不过,什么都不知道啊。您要是不喜欢替身,就将这群舞姬带回去当洒扫丫头,算是小人孝敬您,小人平生最仰慕您这样的少年英雄……”
钱掌柜奉承话还没说完,感受到一股寒意逼近脖颈,一缕头发悠悠飘落。哪怕看不到,钱掌柜也完全能感受到剑刃的锋利,割开他的皮肉恐怕不比割断头发费力多少。
钱掌柜舌头都打结了:“将……将军”
容冲居高临下看着他,微微歪着头,眼睛如孩童一般明亮天真,似乎发自真心疑惑:“听不懂人话”
容冲长相极具少年感,眉飞入鬓,鼻梁高挺,唇红齿白,下颌线流畅纤薄,几乎每个五官都是性格鲜明的折角,却长了一双大而黑的眼睛,睫毛又长又密。这样一双眼睛,笑起来会很有感染力,但现在这般不说不笑威胁人的时候,就显得凌厉恣睢,尤其有杀气。
钱掌柜瞬间吓软了,忙不迭道:“将军饶命,小的不敢。没听到将军的话吗,你们快下去!”
舞女们像惊弓之鸟,早没了主意,听到钱掌柜赶人就赶紧起身,跌跌撞撞往下跑。赵沉茜就等着这句话,立刻混在人群中,远远离开容冲。
容冲余光注意着她往下走,如愿以偿,但还不能完全放心。谢徽在岸上,卫景云在另一艘船上,她还不够安全,得再走远些。
容冲故意当着众人的面说:“海州混入奸细,丢失了一批重要军械,我循着气息追过来,最后竟然落在你身上。老实交代,你和奸细什么关系”
钱掌柜一听,简直冤枉极了:“将军,小人都没去过海州,实在和奸细没有任何关系啊!我实话实说了吧,这座水晶是我……”
“住口。”容冲冷冷道,“起来,进屋再说。”
进屋就不能读唇语了,看热闹的观众本来不在意,现在也都被勾起好奇。一只飞镖朝容冲袭来,容冲头也不回,随意歪了歪肩膀,飞镖铮得一声扎入柱子,拦住了他们的路。
身后,飞镖主人的声音缓缓响起:“你本身就是朝廷通缉犯,现在还敢私藏军械,遮遮掩掩,实在大逆不道。”
容冲看着面前的飞镖,轻轻笑了笑,如对方所愿,转身看向后方。
两人各站一艘船,隔着海水相望,心里都道了声难怪。
难怪,原来是他。
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但几乎第一眼彼此就认出了对方,并双双生出浓郁的敌意。
在汴京那天,容冲夜探公主府,曾在赵沉茜屋外看到过他。当时容冲没听到屋里人的话,不知这个男子是谁,没想到,这就是萧惊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