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来寿家的要画师按照绣像上的赵子龙来修改亡夫来寿的大影,王嬷嬷等人来暖阁看望来寿家的,见她眼睛哭红了、声音也嚎的嘶哑了,但气色精神都还好,刚坐下来说了些“节哀”的开场白,来没来及细劝呢,丫鬟春花进来说开席了,请各位宾客去坐席。
来寿家的扮演悲伤寡妇着实有些累了,实在不想在和王嬷嬷等老狐狸精应酬——很容易露出马脚啊!便连连催着王嬷嬷等去吃席,“大冷天的,吃点酒暖和暖和,你们不用挂念我,我那大孙子读书上进,乖巧懂事,从今往后,他就是我的指望了。这人有了指望,日子就不愁过,我会慢慢好起来的。感谢各位来看望我,去吃席吧。”
大孙子都是老太太的命根子,来寿家的这话有理,众人顿时放了心,去赴席了。
因他们这一拨客人来的最早,人数不算多,就把席面按照男女,分别安排在两间空屋子里,这里比席棚下的流水席暖和。
众人告别来寿家的,去坐席。来寿家的叫住了如意,“如意,你留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来寿家的坐在炕上,这一回,她坐在了炕上东边的位置上——来寿死了嘛,就不用给他留了。
“你坐这里。”来寿家的指着炕上西面的位置说道。
如意自是不肯,说道:“我辈分小,坐椅子上就行了。”这地方也就王嬷嬷这样的体面的妇人有资格坐。
来寿家的说道:“要你坐你就坐,这里又没别人,再推辞我就恼了啊。”
如意忙道:“哎哟,嬷嬷别恼,我坐就是了。”
如意麻溜坐到炕上去,和来寿家只隔着一个炕桌。
来寿家的问道:“你娘最近忙不忙”
提到我娘作甚不会是因我娘没有来送奠礼有想法了如意斟酌着说辞,说道:
“我难得放假在家里,我娘正月里就没有接做席面的大活,只是我娘生性腼腆,这种人多的场合不自在,刚好今天一大早胭脂和长生都在我家里玩,我娘要招呼这两个小客人,我就没有要我娘过来吊唁。”
来寿家的说道:“你想茬了,我不是怪罪的意思。我就是问你娘最近得不得空,你娘在颐园年夜饭做了两道菜,都说不错,我就想请你娘来我家里做三天流水席。”
“她只需做那几道拿手菜、锅塌豆腐、鱼腹塞羊肉、水晶鹅之类的,摆在席面上好看又好吃,我们家也得些体面不是来寿在边关吃了十五年的苦,他的葬礼得办的风光些,我就怕慢待了客人,人家上门来吊唁,得让客人们吃好再走。”
“价格嘛,好说,采买食材的钱我们全包,你娘只出手艺,每天二两银子,连做三天,客人们给席面上的打赏,谁做的菜就给谁。”
哎哟!这来寿家的真大方啊!
如意说道:“行啊,我这就回去问问我娘。若行,我娘会带着做席的全套家伙事过来。”
“不着急,待会你吃了席再回去不迟。”来寿家的说道:“有了好席,就差好戏了,总不能让客人们吃哑酒,最近有没有听到好的戏班子”
无论红白喜事,吃好席就的得配好戏,吃哑酒会被笑话的。
如意想了想,说道:“最近最有名气的班子当然是在大朝会上奏乐的女乐,是教坊司臧贤的私班,曹婶子带我们去看过女乐们唱的套曲,真真如听仙乐一般。”
来寿家差一点点就憋不住笑了!此刻,她憋笑憋的好辛苦啊,说道:“你也太瞧得起我们家了,刚刚脱了奴籍而已,那有那么大面子请的来这些人。得实惠一点,俗一点,能在客人吃酒的时候,当个佐餐的声音就行了。”
如意脑子里闪过一个人,说道:“我去逛护国寺庙会的时候,郑家茶楼楼下有露天的戏台,有一班唱南曲的,《狮吼记》演的很好,每天都有一堆看客围观,里头有个青衣,叫做河东,与我一面之缘,捡到了我的珊瑚手串,还特特归还了,我觉得人品唱功都不错,嬷嬷不妨派人去听听,觉得合适就请他们来唱。”
“最近下雪,道路泥泞,天气不好,逛庙会的人少,他们的生意清淡,嬷嬷肯定能请得动他们。”
来寿的命家里管事去护国寺庙会请人,如意去坐席,此时画师改好了画稿——这回是按照绣像上赵子龙的相貌身材画出来的。
当然,相貌上稍微参考了一点点来寿儿子的长相,没有太离谱。
来寿的看了线稿,沉吟道:“还行,虽不十分好看,也有八分好看,可以着颜色了。”
画师领命而去。
且说如意去坐席,女桌的席面统共就王嬷嬷、鹅姐、腊梅三个人——曹鼎夫妻太忙了,另有应酬,没时间在这里吃席,夏收魏紫要陪着曹鼎一起,方才两对夫妻匆匆辞别的主人家就离开了。
如意理所当然的奉陪末座,这一大早的,女人们都不想喝酒,只是吃菜。
第一道菜是水晶鹅,如意尝了尝,味道不及如意娘的手艺,看来来寿家的厨子做茶果点心还不错,做大席就露了怯,难怪来寿家的要请我娘过来。
按照吃席的规矩,头三道硬菜,其余客人可随意放赏,给不给,给多少都行,但是坐在席面主位的客人是必须放赏的——也是如意娘做大席收入的主要来源之一。
如意这一桌席面,当然是王嬷嬷坐在主位上,第一道菜是水晶鹅,王嬷嬷打赏了五钱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