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花猫在石桌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踱着慢悠悠的猫步,过去嗅了嗅向阳,对他完全不感兴趣地调了个头,拿尾巴对着他。
顾知灼让向阳坐下,递给他一杯温水。
已经快到十月,来回跑一趟还挺冷的。
“坐下说。”
向阳也不客气,隔着石桌坐下,悄悄用尾指去勾猫尾巴。
“那个庄子在京城出去后往南,偏离官道,附近也没有什么村镇,连猎户都不会往那个方向去。”
向阳跟起来,真是辛苦。
毕竟前后除了晋王,一个人都没有,他哪怕远远地跟在后头,晋王一回头就能发现。
“……后来,我见他走得越来越偏,就索性佯装问路追上了他,又在晋王的身上洒了些东西。他当时警惕着呢,见我先走了,才没有在意。”
“喵呜。”
顾知灼摸摸猫的下巴,笑道:“晋王此人,确是很谨慎。”
她让人盯了晋王有几个月,他一次都没有去过那里。
后来东厂封府,她托沈旭暗暗查过,晋王府里没有暗室,顾知灼也就是更加肯定了有这样一个地方,就在城外。
晋王不动。
顾知灼只能逼着他不得不动。
恰好晋王和承恩公府又要结亲了,她索性挑拨了一下。
晋王动心了。
也对,哪怕理智告诉他,自己不会这么好心,可是,当唯一的生路摆在面前,谁都会忍不住往上头踩一脚。
她轻笑出声,弯弯的眉眼带着愉悦。向阳把喝了一半的水杯放下,好奇地问道:“大姑娘,你笑什么”
“承恩公肯定没答应把他自个儿嫁给谢启云……”说到这儿,她先忍不住笑了出来,“谢启云估计也快不行了。晋王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抓承恩公的把柄,逼得他答应。”
上回见到谢启云时,顾知灼就算过一卦,他满身死气,活不过月余。
怎么就这么好玩呢!
她倚在美人靠上,罗裙下的双脚悬空,一摇一晃:“你接着说。”
猫在他杯子里洗爪爪,又抖了抖水珠,溅得他满脸水。
向阳高兴了,把水杯往它面前推了推,笑得格外灿烂:“晋王在屋里的时候,外头只有那个老管事守着,晋王走后,属下悄悄靠近了一些,庄子里头的下人好像都不会说话,是哑仆。这些哑仆分散在庄子四周,看起来很随意,但是每个人始终都盯着不同的方向。但凡从庄子前路过,就躲不开他们的眼睛。”
“属下还发现,屋子的四周堆满了火油,里头也摆了蜡烛和火石,几乎是触手可得。那个管事应当是个练家子,耳聪目明的很,差点让他发现,为免打草惊蛇,属下就先回来了。”
顾知灼的指尖轻轻叩击桌面。
哑仆是为了保证不会有人泄露秘密,顾知灼猜测,他们十有八九也不识字。
管事是个练家子,应当是死士,晋王显然最信赖他。
至于这些火油和蜡烛火石,是为了以防万一,若有人强闯,一把火就就轻易的把该烧的全都烧完。
顾知灼还不能确定晋王藏了些什么,倘若真有先帝遗诏,是经不住火的。
暂时不能妄动。
她问道:“晋王已经回了府了吗”
“是。”
向阳特意落后了一段,直到快到京城,官道上人多了的时候,才混在人群中进了城,一直跟着晋王回了府。
“属下等了半个时辰,晋王都没有再出来。”
看来是把柄不够,这倒是让顾知灼有些意外。
若是她的话,没有把柄,那只有制造出把柄了,晋王想必也会这么做。时间紧迫,朝上能让他利用的事理当不多……
向阳往地上抛了个核桃,核桃滴溜溜的一滚,猫的眼睛都瞪圆了,从石桌上扑了下去。
顾知灼拿出罗盘,连起三卦,抬眸时,向阳已经坐在了地上,一人一猫正玩得开心。
“你回去后,跟公子说一下这件事。”
“是。”
向阳跳了起来,依依不舍地朝猫看了好几眼。
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回。
顾知灼让人备了马,出了一趟门,去的是福安县主府。
一连两天,晋王都没有动静。
顾知灼也不着急,只让人在外头偷偷放出消息,说是晋王世子快不行了。晋王世子这怪病,在三里亭里见过的人不少,倒也没有人觉得意外。
而紧跟着,晋王府大张旗鼓地向承恩公府下了聘,一张张喜帖散了出去,定下了十月初三的婚期,仅仅只有四天。
这一时间,都让人忍不住纠结,应该是先准备大婚的贺礼,还是该连吊唁的丧仪也一块儿准备了。
晋王府喜气洋洋,张灯结彩。
承恩公府明显没有什么热闹的氛围,就跟快要办丧事似的,晋王府的聘礼一下,孙念躲到了自己的院子,再也没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