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小心翼翼地问道:“嬷嬷,您去吗”
李茂家的一咬牙:“去。”
当然去!
李茂家的几乎是卡着时间到的。
端福堂里已经有好些人,白昌家的死,像一盆冰水浇在了所有内管事的身上,让她们头脑清醒了,仿佛第一次认识了这位从前并不显眼的大姑娘。
李茂家的一眼扫过去,管事嬷嬷和媳妇子们至少到了有七八成。
她默不作声地走到自己的位置站好。
一个与她相熟的媳妇子压低声音,说悄悄话:“李茂家的,你说大姑娘这回是……”
“来了。”
不知谁低低地提醒了一句,悉悉索索的说话声陡然一静,李茂家的半抬起头,金灿灿的夕阳有如薄纱笼罩在顾知灼的身上。
她踏着夕阳走进来,这一刻,李茂家的如同看到了先夫人王氏。
一样的高贵大气。
一样的泰然自若。
当年她只是一个小丫鬟,只能在人群中默默仰视。
顾知灼从容地从她们中间走过,站在了最上首的太师椅前,她青丝挽起,只戴了一根珠钗,硕大的东珠盈盈生光,在她白皙的脸颊上留下了浅浅的倒影。
待她们见过礼后,她不紧不慢地说道:“两件事,一,带着你们所负责的差事的账册,亲口向我述职。”
她举起三根手指:“我只给你们三天。”
“二,三天后,我接受所有人的自荐。包括婆子,媳妇子,还有丫鬟。府中无论谁,若是自认适合什么差事,可以亲口来与我说。”
李茂家的心里“咯噔”一下。
大姑娘这一手,还真是漂亮,述职是一,最重要的是,她让那些婆子和媳妇子们自荐,为了在大姑娘面前露脸,爬到原本想都不敢想的位置,她们肯定得挤空心思地把她们所知道的全说出来。
这么一来,也逼得内管事们,在述职时,不敢谎话连篇,擅加隐瞒。
大姑娘轻而易举就能知道她想知道的一切,越过夫人,把整个国公府牢牢地把在手里。
这手段,大姑娘玩转自如,怕是连心思都不需要多用吧。
她悄悄地抬眼,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眸子。
顾知灼的嘴角弯了弯,笑道:“散了吧。”
说完,她便走了。
从来,到走,还不到一盏茶,仿佛真得只是像她说的那样,见见她们的而已。
“李茂家的,”那个与她相熟的媳妇子悄悄道,“三天……你去吗”
李茂家的没有直说,只道:“白昌家的没了。”
是。
就是听说白昌家的没了,她才会过来。
“大姑娘说五天,白昌家的五天就没了。”
“如今,她说了三天。”李茂家的扭头对着她一笑,“你说,你来吗”
她这话,丝毫没压住声量。
她笑道:“我是不敢不来的。”
李茂家的想好了,与其摇摆不定,倒不如,早早地投向了大姑娘。
她继续说道:“我劝你们呀,也好好想想,要是贪了什么,做了什么,都老老实实的说出来,姑娘今日的意思再直接不过,说了,一笔勾销,不说,你们想想白昌家的吧。”
“哎。我是不敢的。”
“大姑娘是嫡长女,名正言顺。”
李茂家的一走,其他人不禁面面相觑。
白昌家的是季氏的心腹,是府里一等一的红人,拿着最有油水的差事,夫人对她言听计从。这么一个风光无限的人,说没就没了。
夫人连白昌家的都保不住,她又能保住谁呢。
“大姑娘还说,夫人她罪孽深重……”
“对了。四少爷近日好像真得灾厄不断。”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瞬间又是一阵静默。
内管事们陆陆续续地出去。
白昌家的死在短短几天里就在府里上下传遍了,那个把人挪进薄棺抬出府的婆子信誓旦旦地说,她亲眼见到白昌家的后背血肉模糊,连脊骨都打断了,用得肯定不是木板,是铁棍,还说当天是万嬷嬷盯着行刑。
明明太夫人只说打三十板,夫人还偏就把人给活生生打死,这也让下人们心底发寒,人心浮动。
“白昌家的真可惜,当日若是听大姑娘的好好认罪,她其实可以捡回一条命的,就算是发卖,白昌家的手上有银子,大可以买通了牙婆,让中人把她买下来,要是给的银子多,说不准一家子能脱了奴籍。”
也就是白昌家的太贪,舍不得这府里的富贵。
“要我说,肯定是大姑娘算到夫人会打死白昌家的,所以,才说要把她卖了,是为了救她性命呢。”
“如今,这是白白送了一条命。”
“你们说,夫人她是不是造过什么罪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