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里越野,山寨练兵的及格线是三刻钟。
按照叶云岫的判断,临阳军应当还没发现他们,若是发现了,就不会保持这个速度没有任何反应了。
临阳军奉命匆匆赶来支援,密切关注打探的是前方,大约怎么也想不到身后还有一支追着他们跑的军队。
原本双方距离十里路左右,叶云岫将玉峰寨大军停下休息的半个时辰算上,按照临阳军这一路的速度,差不多也就多走了不到十里路。
三刻钟之后,正在休息吃午饭的临阳军被一支突然冒出来大军包了饺子,因为是骑兵迎头包抄,起初他们听到马蹄声,还以为附近有匈奴骑兵出没,等再想反抗已经晚了,前方是一千铁骑,两翼、后方也被人家团团包围了。
两万人对两万人,玉峰寨是两万轻装上阵的精兵强将,临阳军却是包括了老弱病残、辎重后勤,战力根本不是一个层面。
玉峰寨这些兵一个个都是平日对抗练兵打惯了的,逞勇好斗却大半年没有实战机会了,巴不得有仗打,士气高涨,出其不意,只用了半个多时辰就轻松结束了战斗。临阳军两万人死伤数千,大部分成了俘虏。
整个过程,叶云岫静静地端坐马上观战,根本都没用她出手。临阳军主将王赤一场恶斗之后被马贺斩于马下,徐三泰则捉了一个偏将来审问。
临阳军运送的粮草远超过他们两万人的给养,果然一审,主要是调运给翼王大军的。翼王那边鏖战多日粮草也跟不上了,给临阳军下了死命令,限日到达,他们运送这么多粮草辎重,已经是紧赶慢赶了。
“寨主,这些俘兵怎么处置”徐三泰问道。
叶云岫没有滥杀俘虏的习惯。谢让有句话对她影响颇深,这些兵原本也都是中原的寻常百姓,被迫从军被迫谋生,恶之源在于翼王。
但是这半道上的,她更没有接收驯服降兵的闲空。战争是残酷的,她必须设法解决这些俘兵。
“剥了外衣甲胄,捆到一起,兵器运走沉到附近河里。”叶云岫漠然下令。
正月中,春寒料峭冰雪还没消融呢,剥了外衣甲胄也够受的。对这些俘兵来说,主将已死,兵器没了,粮草辎重已失,这会儿就算放他们走应该也没有战力了。
不过叶云岫另有打算,下令守备营留下五百人看守,看管两日后只管走人,再去追赶大部队。
田武终究念在曾是同袍,大声道:“各位临阳军的兄弟,玉峰寨不滥杀无辜,你们也是身不由己受翼王驱使,寨主慈悲今日饶你们一死,你们当知道好歹,只要不傻就各自逃命回家去吧,别再给翼王那祸国殃民的狗贼卖命了。”
俘兵们带到附近的林子里一处看管,几十人一组被连环绳结捆到一起,像一长串粽子。看守他们的五百人在队长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分作三班,持刀警戒轮流看守。不轮值的士兵就地坐下休息,喝水吃东西,说说笑笑。
他们之中有不少人原本都是翼王军中的同袍,其中竟还有认识的,竟然聊起了天来。
“原来你们投靠了玉峰寨山匪还说你们死了呢。”
“呸,你才死了呢,我们好得很。”
“你们怎能投降了玉峰寨山匪呢,调头就来打咱们,也忒狠了吧。”
“打你们是好的,你们还给翼王卖命,那翼王他糟践老百姓,他干的那叫人事儿吗咱们玉峰寨从来不糟践老百姓,咱们陵州百姓都拥护咱们。”
有人说着说着就嘚瑟起来,叫那些俘兵:“来来,你瞅瞅我这身上的棉衣,你们人在北地冻成狗,你们穿过这么厚实的棉衣你再摸摸我背包这棉被,一入秋都发了新被服,大当家给咱们准备的这棉衣也太厚了,急行军都热得冒汗。”
“你们在玉峰寨真有那么好”
“你还不信来来来,我给你看看我带的这干粮,咱们出征前山寨给准备的干粮都是白面大饼,烙得两面焦香,里头咸菜都夹好了的,还有咸鸡蛋呢,大当家生怕咱们出征吃不好。咱们在山寨天天吃得饱吃得好,一天最少有一顿肉,你们有吗”
“哎,我那个同乡,就跟你一处的那个张老四你还知道不,他怎么样了,还活着吧”
“他呀,他可不要太好。他一个老兵五十好几了,如今不当兵了,精简到总务部做后勤,到后山种菜养鸡去了,咱们大当家恩待老兵,就给他们干点儿轻松活,拿着跟咱们一样的伙食津贴,整天小日子那个逍遥。我吃这咸鸡蛋没准就是他养的。”
玉峰寨这边的兵越说越来劲,聊天的俘兵看着那白面大饼和咸鸡蛋咽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