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一说,几人纷纷失笑,谢让自己忍不住也笑了。
俞虎这边活学活卖,赶紧去收拾了一番,马贺瞅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叫人开了城门放那些人进来,亲自带他们去县衙。
范明兴一行人一路从京城而来,又先到了陵州府衙停留,叫陵州府衙派了几人陪同来的。这些“京城钦差”原本还比较端着,被谢让扔在城外晾了几个时辰,又被马贺的人吓了一下,一个个可都端不住了。
踏入柳河城内,一行人忍不住的眼光乱飘,暗中窥探打量,春日的阳光下,城内街道井然,行人来往一片安详,店铺照常开门迎客,卖菜的小贩挑着筐子沿街吆喝,期间还遇到一队山匪,十个人排成一队、挎着腰刀走过来,老百姓竟也不惊惶惧怕,该干啥干啥,顶多是在队伍过来时往旁边避让一下。
前边骑在马上给他们带路的山匪,便是城墙上那个骂人的凶横壮汉,范明兴起初还借故向他打听首领的事情,想套套他的话,谁知此人一路上面色沉肃,目不斜视,竟一个字、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马贺带着范明兴一行人径直进了县衙,县衙内外一切如常,也没有摆出任何阵仗等着他,来往忙碌的山匪便如同没看到他们一般,该干啥干啥,既没人出来迎接,也没有任何防备,仿佛他们就只是来的一个寻常的访客。
这一路所见所闻,跟范明兴他们之前想象的差距可太大了。处处正常,恰恰因为正常,更让人觉得诡异。
马贺在门口翻身下马,一句:“请进!”范明兴面上表情都要维持不住了。
祖父给他安排的这桩好差事,危矣!
其他人都被要求留在衙门外,只让范明兴进去,范明兴下马整理了一下官服,努力端起架子踏上台阶。
进了厅堂一眼看去,范明兴不禁一愣,厅中就只有一个中等身材、瘦长脸的男子,三四十岁年纪,脸色淡漠,低眉垂目,正端坐在主位上专心品茶。
“禀大当家,来人带到!”马贺抱拳道。
“嗯。”俞虎掀起眼皮看了看范名兴,漫不经心地放下茶杯,抬了抬手,“请坐。”
范明兴见他这般态度,心中越发没底,捧着一个盒子立在厅中问道:“你就是玉峰寨首领”
“是我。”俞虎耷拉着眼皮微微点头,面色淡漠地问道,“不才谢允之,钦差大人远道而来,见我何事”
范兴明面上表情顿时有点绷不住了,不是说玉峰寨首领是一个面如夜叉、力大如牛、四五十岁,名字叫做谢云芝的女子吗!
…………
前后也不过一炷香工夫,俞虎背着手,学着谢让的样子踱着步子从前边回来,一进屋看见谢让和叶云岫就再也装不下去了,噗嗤一笑道:“寨主,大当家,这钦差还真信我是玉峰寨首领了。”
“大当家所料不错,他们果真是来招安的。这是范泊写给大当家的亲笔信,可怜属下斗大的字不认识一口袋,愣是装模作样在那里看了半天,可憋死我了。”
俞虎掏出一封信递给谢让,笑道,“那范明兴还带了圣旨,说大当家虽擅自进驻柳河城,但念在赈灾有功,要封大当家做柳河县令。”
马贺在旁边一听,不敢置信地骂道:“娘的,这皇帝脑子没毛病吧,整个柳河县都落入咱们手中了,要他来封”
俞虎说道:“属下就记住大当家教的,装深沉,等他一拿出圣旨,属下就说容我考虑,就端茶送客了。这伙人没胆量,属下还好心好意叫他们去城内的馆驿去住,他们硬是跑回陵州去住了,明日恐怕还要来。”
谢让抽出信纸,打开来看了一遍,便随手放在桌上。
“公子怎么打算”无忧子问道。
“容我想想吧。”谢让笑道。
几人见他这样说,便起身告辞。等他们一走,叶云岫便问道:“他这回既然来了陵州城,肯定要去见你四婶。”
谢让明白她言下之意,摇头道:“不用担心,四婶那人,应当不会跟他透露什么。”
以范氏的聪慧,大约早就怀疑他们跟玉峰寨必有牵连,但范氏恐怕也不敢确定谢让就是玉峰寨大当家。
“眼下这世道,四婶人在陵州,必然要给自己留退路,一旦有变她多少还想仰仗我们。”谢让笑着跟她解释道,“再说我们要真被查实成了反贼,那是诛九族的大罪,整个谢家都别想逃脱,四婶是聪明人,她可不会为了一个远在京城的不成器的堂弟,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