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泽不禁挺起腰,仰起头,等待夸赞。
“红缨现下认识的字可真不少。”记得先前红缨几乎是只认识几个最简单常用的字,还是跟裴泽一起从三字经背起的。
红缨脸一红,连忙起身:“都?是托少夫人?的福,折柳和闻荷两位姐姐私下也教了奴婢许多?。”
两人?一问一答,裴泽垮了脸,不满提醒:“阿泽呢”
“阿泽嘛,阿泽记忆力不错。”听红缨念了一遍,竟然能记得七七八八。
裴泽只要被夸,就十分高兴了,笑眯了眼,将信纸放回桌上,继续坐回猫窝旁的小凳子上,目不转睛盯着小猫,时不时与猫说几句话。
另一边,静华堂中,送信的妇人?回去复命。裴夫人?正在写信,见她?这么快回来,不由奇怪:“少夫人?没写回信吗”
妇人?微微屈膝,将明棠的解释照搬过来,一字不差的说完。
裴夫人?看着自己刚写了一半的回信,沉默片刻:......
怎么说呢,有种又觉得自己想得不够周全,又觉得是明棠想得太过周全的微妙感。
搁下笔,将信纸放到一旁,裴夫人?干脆净了手,擦干手掌,到檐下逗弄了一会儿挂在门边最近处的那只鹦鹉。
许是意识到了主人?随时可能养只猫威胁自己的生命安全,它最近都?乖巧的不得了,见裴夫人?过来了,在笼中轻快跳动?,还伸着头,在裴夫人?指尖蹭了蹭,轻鸣一声?。
指尖有种茸茸的触感,裴夫人?面上不禁有笑意流泄出来。
远处陈宅中,听着檐下不时传来的鸟鸣声?声?,和吴氏时不时的轻笑,陈文耀却是皱紧了眉梢,重重将笔搁下,长长叹了口气。
自从那日去宫中朝觐归来,母亲和吴氏就因一时口角闹了起来。
陈文耀自知是母亲在宫中太过随意,吴氏说的话?十分有道理?,私下里很是劝了母亲几日。母亲倒也松口,承认是她?那日不对,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与吴氏说句软话?。
而吴氏就更不肯了,甚至这几天?去请安都?是草草了事,还转头买了只鸟回来,挂在檐下逗弄,颇为怡然自得的模样?。
只有他?,这几日一回家就觉身心俱疲。回了东小院,本意是与吴氏谈一谈,让她?先服个软,吴氏却将他?晾在了屋子里,一句说话?的机会都?不给,自顾自在外面逗起了鸟。
偏如今朝上还有些风波...且对如今的他?来说,是个不怎么好的消息。
前段时间拦轿喊冤,状告凤翔李知府那人?死在了刑部的事还是传了出来,几乎转瞬间弹劾李知府、刑部侍郎、并礼部李尚书的折子就潮水般递了上去。
甚至有李尚书作为父亲,儿子治下出了这样?的事,可见家教不严,正好年纪也大?了,不若早日致仕的话?流传出来。
原本这事与他?无干,但事发突然,若李尚书致了仕,眼下明侍郎论资历便是最有可能顶上去的那个。
如今师生情谊已断,陈文耀虽不至于私下诅咒明侍郎仕途断绝,但刚与明家恩断义绝未到一年,明侍郎便有了入阁的大?好时机......
陈文耀甚至觉得,莫不是他?妨碍了明家明棠与他?和离后转眼嫁入公府,如今前岳父竟也可能要高升,陈文耀素来不信命数,此时也不禁对自己的运道产生了淡淡怀疑。
垂眸静思片刻,陈文耀竭力忽视檐下吴氏的声?音,提笔,将这封为李尚书说话?的折子写完,待墨迹干后,合起放置一旁,轻咳两声?。
屋外,吴氏的声?音顿时一停,片刻后,她?撩起帘子进来,面上犹带笑意,看向陈文耀时,不闪不避。
那日朝觐之事,吴氏本就自觉站在理?上,今日又私下里探听到,陈文耀在陈太太面前也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心中越发有底气,知道夫君定然不会要她?低头。
亏她?嫁进来之前还特意花了笔钱从明棠那里买了些陈太太的消息,进门之后也颇讨好过几回,如今看来,她?这婆婆就是个吃硬不吃软的。在她?面前越顺从,婆婆就越发觉得她?能拿捏住自己。
怪不得明棠丝毫不介意她?进门后讨好了婆婆,把她?比下去,感情是早就认识到这人?是不能讨好的性子。真是白给姓明的送了笔钱!吴氏想起就觉得自己蠢。
这次实打实的婆婆做错了,丈夫又站在自己这边,吴氏要是不抓着这个机会树立一下地位,她?都?觉得自己是个蠢的。
陈文耀见她?表情,便猜到她?心中想法,初时有些不悦,但,料到吴氏必不可能先服软,而比较起来,还是自己母亲更容易说服,便换了笑容,温和道:“多?谢你不跟母亲多?计较,我会让母亲日后出门在外,多?听你劝告的。”
吴氏最爱的就是这副在家中父兄身上看不见的温文尔雅,见他?开?口就是让婆婆多?听自己话?,一怔之下,心里就柔软了几分,站在陈文耀身侧,倚在桌上:“母亲也只是偶尔有些拎不清罢了。”
陈文耀眉梢微拧,随即点头,转移话?题道:“过几日又是休沐,我们去寺中求一求签,游玩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