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叶把热水瓶放在老旧的柜子上,不着痕迹地四处打量四周。
堂屋里很简朴,除却几张桌椅板凳,明面上的东西并没有多少。
她将目光缓缓落在了长桌上靠着墙角的地方。
那里竖着放着一杆烟枪,非常老式的那种。
是它。
旁边岳凌川的问话在耳边响起:“大爷,您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吗”
老李头笑呵呵的:“是,是。打我爹妈去了之后,这间屋子,就一直都是我一个人住了。”
岳凌川问:“您这方便吗自个儿一个人,平时想要做个饭烧个水什么的,也不容易吧”
老李头摸索着粗粗的树枝做成的盲杖,道:“有什么不方便的都瞎了这么多年了……回回隔个三五天,隔壁的两家都会来我这儿看看,确保我没什么事儿。偶尔的,大军他们也会过来瞅瞅我,给我送点东西。日子过得还好。”
大军就是村长,听了这话,不有笑道:“都是一个村的,应该的。我小时候,大爷大妈也没少照顾我呢。”
岳凌川闻言脸上笑意不变,道:“这么有人情味儿的村子,不多见了。”他顿了顿,又道:“不过刚刚听您说那意思……怎么,您这眼睛,不是天生的吗”
老李头无奈摇头:“不是。”
“我这眼睛啊,是小时候太皮了,约莫七八岁的时候吧,不小心从高处摔下来了,磕到了后脑勺。当时那世道还乱着呢,哪有现在这么好的医疗条件我爹妈只能带我去村里的土大夫那边看看,好不容易把脑袋治好了,没什么大毛病了,结果呢,眼睛又看不到了。”
“那时候实在没办法了,也没那个钱去医院看病啊,就只能认了,索性人还是好好的,没什么大毛病。”
岳凌川问:“之后也就没看过了”
老李头无奈摇头:“最开始是没钱。后来等日子稍微好过一点了,也就觉得没必要再去查了。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也都习惯了。再说了,就算查了,也未必有什么用,说不定就是白浪费钱呢。也就这么过来了。”
“这样。”岳凌川点了点头,又好气道:“那您的眼睛……是完全看不到吗”
老李头道:“完全看不到,一点儿影子都看不到。”
岳凌川问:“光呢平时对太阳光什么的,也没反应”
老李头苦笑:“没呢。”
“要是稍稍有点反应,我也不会死心了,说不准就去看了。可也就是一点感觉都没有,我才没敢抱希望……”他摇了摇头,沉沉地叹了一声。
岳凌川看着他灰白无神的眼睛,眸光微微动了动。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夜幕昏沉,很快就要完全暗了下去,屋里也是昏暗一片,要看清人的神色,已经有些勉强。但老人仍旧是一副自然的模样,好似全然没察觉到昏暗,或者说,这种昏暗对他完全没影响。
沈青叶靠在客厅的桌旁,眯着眼睛,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胳膊,脑中飞速地转着。
如果凶手是他,那他是怎么做到将丁大用一个成年男人杀害的呢
是单纯的运气好还是说——
他的眼睛,其实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完全看不见
这是这样的话……他又为什么要装瞎呢
种种疑虑在脑海中闪过,沈青叶神色微变,目光却悄然在屋内搜寻。
法医鉴定结果说,丁大用死亡原因是后脑处有钝器击打的痕迹,也就是说,凶手是拿了什么东西,砸向了他的后脑。
会是什么呢
老李头家并不算大,进门就是个院子,左边是厨房,正对面就是他们现在所处的堂屋。堂屋右边还有一间小隔间,沈青叶刚才往里面瞟了一眼,里面有一张床,有人生活过的痕迹,看起来应该是老李头平时睡觉的地方。而在堂屋外面,靠近右边的地方,还有一间房,但是那间房房门紧锁,门上也落满了灰尘,可见许久没人住过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老李头父母生前住的屋子。
假定丁大用当初是盯上了老李头,想进他家实行偷窃。那么在右边的屋子长久没人住且上了锁的情况下,他有很大的概率将目光放在堂屋已经旁边的隔间上。
也就是说,这里,可能就是当初的案发地点。
刚才那根老烟枪的话,同样能证明这一点。
这样的话……那凶器会是什么
老李头总不至于事先得知有人要来偷自己家,那么,在那种情况下,他想要反击,只能就近拿身边比较方便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