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俞昼有病吧
俞昼低笑出声,从背后环抱着沈惊,下巴抵着沈惊肩膀:“我呢我在哪个组”
“你没有组啊,”沈惊很自然地把真心话脱口而出,“你又不是我的朋友,你是男朋友。朋友有很多,所以才需要分组,男朋友只有一个,不需要分组。”
这句话一说完,沈惊立刻觉察到,俞昼的身躯僵硬了一瞬。
沈惊在心里沾沾自喜,他现在说情话真是张口就来,看把俞昼感动的,都不敢动了。
“沈惊。”俞昼的嗓音变得有些艰涩。
沈惊摸摸鼻尖,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地缩了缩脚趾:“哥哥,你有什么要说的就说吧。”
肯定是要对他说表白的话了,非要搞得肉麻兮兮的,真是的。
俞昼收紧双臂,把沈惊勒得有点疼了:“你有很多朋友了吗”
沈惊的期待在瞬间落空,心脏像被一根绳子牵着往下坠了坠。
——朋友有很多,所以才需要分组,男朋友只有一个,不需要分组。
他在向俞昼捧心,俞昼却好像并不在意。
沈惊按捺着失落,扭头看俞昼:“哥哥,你干嘛这么问”
俞昼说:“我记得你说过,你不需要朋友,你讨厌朋友,你不会和任何人交朋友。”
沈惊忍不住皱眉:“我什么时候说过”
俞昼惩罚似地咬了下沈惊后颈的腺体:“说过。”
沈惊吃痛地低呼一声:“没有!”
“你不记得了,”俞昼笑了笑,“沈惊,你不记得你对我说过的话了。”
沈惊莫名其妙,嗓音不自觉拔高几度:“哥哥,那你还记得你对我说过什么吗是你说的,我有交朋友的权利。”
俞昼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缓慢而清晰地说:“沈惊,哥哥没有阻止你交朋友。”
俞昼此刻笑得很平和,但就是这样的平和,让沈惊觉得很不正常,很烦躁。
“哥哥,你就是不想我有朋友,”沈惊激动起来,攥着拳头砸了下桌面,“你有话就不能直接说吗!”
他胸膛微微起伏,眼底不自知地浮起几分燥郁,下意识地掐住了手腕。
俞昼没有错过弟弟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和肢体动作,他眸光微动,扬起的唇角加深了弧度。
弟弟病态的反应让他感到安心,他们还是同样的人,在同一个世界里,弟弟没有离开他。
就在这一刻,沈惊从俞昼漆黑的瞳孔里看到了他自己的脸,郁气横生,阴冷可怖。
不可爱了,也不有趣。
沈惊如梦初醒,他心底生出一种诡异的错觉——俞昼似乎在引导他犯病。
他从俞昼的大腿上下来,穿上拖鞋走到窗边,把额头贴着冰冷的落地窗。
直到彻底恢复了平静,他才转身,对俞昼说:“哥哥,你觉得我可爱吗有趣吗”
俞昼坐在宽大的椅子里,姿态闲适慵懒,只是握着扶手的手背青筋根根凸起:“当然。”
“所以我有朋友是很自然的事情。”沈惊问,“对吗”
俞昼说:“当然。”
沈惊继续问:“你会不同意我交朋友吗”
“当然,”俞昼又添了两个字,“不会。”
沈惊摊手:“那不就好了。”
他撇下俞昼,回了自己房间。
俞昼继续处理繁杂的公务,他和远在美洲的设计团队开了一场长达两小时的线上会议,结束后已是深夜。
接着,他打开“psychar”网站,将时间节点调到四年前,翻出了沈惊在六月九号那一天发表的日志——
“上次考试的作文题目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没有朋友,只好随便编了一篇。今天发试卷了,他们把我的作文贴在黑板上大声念,问我写的那个朋友是谁,是不是我爸的客人。我把黑板砸了个大洞,老师打了我一巴掌,作文也被撕烂了。有朋友了不起吗我不需要朋友,我讨厌朋友,我永远都不会交朋友,永永远远都不要朋友。”
短短几行字,将偏激、阴郁和病态展现得淋漓尽致。
四年前的沈惊敲下这几行字时应该是绝望的,四年后的沈惊说“我有朋友是很自然的事情”。
无论是作为兄长,还是作为爱人,俞昼知道,他理应为沈惊感到开心。
因为沈惊在走出那个小小的、黑暗的牢笼。
电脑屏幕倒映出俞昼此时的脸,他摘下手链叼在嘴里,唇角上扬,在笑。
他要为弟弟开心,所以必须要笑。
俞昼握住鼠标,不断点击右下角那个不起眼的点赞符号,代表着cd的黑色头像几乎是无间断地闪烁着。
被困住的只剩下他一个了。
鼠标点击的“喀”声接连不断,机械而冰冷,不知疲惫地重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