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七年,再度走进长春宫,已经二十岁的樱儿却有些惴惴不安,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时时刻刻担心欠下人情债的小姑娘。
但当她再次见到皇后时,这种不安便烟消云散。
时光荏苒,皇后娘娘的眼角眉梢已经有了细微的鱼尾纹。但她有些年纪后温柔和蔼更胜从前,那种亲切态度仍是让樱儿觉得熟悉。
她心下笃定,一板一眼地行了礼:“奴婢樱儿,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容音道声免礼,先夸赞几句听说她在痘疫爆发时治病救人,功德无量,又让她近前两步,问了一句:“怎么看着脸色有些发白,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樱儿险些被逼出泪来,忙低头道:“回皇后娘娘,奴婢前几日受了些风寒,如今已经大好了。”
容音便说:“你的身子从前便弱,可得当心。”一面让人赐座。
樱儿坐了,听得皇后娘娘问起柔淑长公主所请,便把早已准备好的腹稿说出:“奴婢想着,太医到底是男子,总是不便,奴婢略通些养生之法,也得蒙柔淑长公主青眼,若蒙主子们不弃,许奴婢随行东巡,伺候太后,也是为皇上、皇后娘娘和长公主分忧。”
容音给璎珞递了个眼神,璎珞道:“长公主的孝心,皇后娘娘本是该允的。不过太后她老人家身子不好,身边伺候的便要多了辛苦,若是樱儿你落不着什么好处,皇后娘娘总觉得心里不安。”
樱儿心头一跳,回道:“伺候主子,本是奴婢们的本分,奴婢不敢妄求什么好处。”
璎珞深深地看着她,她只觉得璎珞的双眼仿佛洞悉一切,她的心思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无所遁形。
正当她心中发慌,呼吸急促时,璎珞转向容音,说道:“皇后娘娘,请让奴婢单独与樱儿说几句。”
两人到了一处僻静偏殿,璎珞问道:“现在没旁人,你告诉我一句实话,你是不是为了回来,报复你姐姐?”
樱儿愣住,片刻后道:“若真是如此,奴婢做的,也是在为皇后娘娘扫清障碍。”
璎珞严肃道:“你应当知道,这紫禁城里,处处危险,步步陷阱,若是心志不坚,走不了多远就要摔跟头了。”
樱儿无言,只是点了点头。
璎珞接着道:“那么我更要问你,也是要你问你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若说为你自己,你从前并无什么刚烈心气,又总觉得你受的苦是你欠娴答应的,当年即便被磋磨得差点去了条命,也不曾心生仇恨,如今这报复之意又是从何而来?”
樱儿顿了顿,轻轻道:“奴婢这一辈子欠着她就罢了,可她连待奴婢好过的人都容不下。从前皇后娘娘总说奴婢年岁还小,有些事情不必面对。但奴婢如今,已经长大了。”
璎珞忽然用手扶住她的肩,凑近过去盯着她的眼睛。
仿佛是在那双眼中看到某种熟悉的微光,璎珞在心里叹了口气,又问:“还有一个问题,你背后是谁指点?”
樱儿立刻道:“没有人。”
她答得太快太急,一听就知道有问题,璎珞也不点破,只是说:“算了,不想说就别说了。我去回话,皇后娘娘孝心,会为了太后考虑的。你在外面还有什么未尽之事,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解决。”
樱儿闭了闭眼,既然已经做出决定,她当然也把能安排的都安排好了。当年收养的那名恰好与双喜公公同名的孤儿,她也早已嘱咐了善堂的老大夫收他当个学徒。
她听见自己说:“没有了。”
璎珞去了一阵,果然回来传了樱儿去见皇后,皇后说:“那樱儿,你这段时日就先去清漪园伺候太后吧。若两个月后太后身子好起来,就是你果然有些能为,本宫也就放心了。”
樱儿松口气,郑重行礼:“奴婢多谢皇后娘娘。”
送走樱儿,皇帝那边又差进忠来报,北族老王爷进献了一位宋美人,按之前的安排,先送到圆明园居住,等调教了规矩再送进宫来,安排到永和宫和玫嫔同住吧。
而北族老王爷之前便在折子中提过想看看鄂贵人这个女儿,皇上仁德,已经允了此事,过几日就要入宫。
容音便让人去安排一应事务,也和鄂贵人说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