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烦大人了。”

“劳烦什么，说到底这些民兵也是为了守护县里的百姓，我作为地方官其实很羞愧。”

提到这，钱县令就是满腹怨，在收到薄春山后续会有大队倭寇进入定波的消息后，他就府城求了援。

谁知平时算好说话的府台大人却是推搪，是诉苦。

首先他作为地方知府，只主官民政，并管军务，县内切军务都是地方卫所掌管。卫所没人给他，他自然也没人支援定波县，只能依靠定波的民兵抑或是地方县衙民壮捕快。

府台给钱县令下了死命令，定要守好城。

因为前日明州府下刚有个县倭寇破了城，虽然那伙儿倭寇很快就逃窜而去，但城里损失惨重。当地县令已收押，按照朝廷的规矩，城破作为地方主官死了也就罢，没死也是大罪。

钱县令也知道这件，所以这些日子他的心惊胆战、夜能寐，可而知。

知道薄春山也是从外面回来，钱县令也并未拉着他说太久，让他先回去歇着，等之后再叙。

此时的钱县令待薄春山多了层亲近，到底为何其实也能到。

眼见这闹倭时半会是平了，他在任期间能能安然度过，能能活，是要指望薄春山。

且这次连府台大人都凑出兵力，偏偏薄春山能从别处借来精兵两百。民兵团这次立了大功，若是让上面知道定波剿灭了伙百数之人的倭寇精兵，恐怕光府台大人会十分重视，兵部那边也会有封赏。

钱县令知道薄春山以后的前程绝止此，自然要先示好。

且说这些，每次战后盘点伤兵和后抚恤，总是让人无限感慨和感伤。

这次县衙倒极为大方，战死的民兵每人抚恤银五十两，这是上面没发下抚恤的结果。薄春山知道后，从民兵团里出了份，每人凑够百两先发了下去。

光如此，每户人奖励了个公差额。

这是薄春山为战死民兵争取来的，有了这份公差在，管以后如何，至少民兵的人会受人欺辱，会有份薪饷度日，总是份保障。

另外，他打算给战死民兵立块表彰碑，就立在县衙大门外的侧，定波县每个因剿倭而战死的人都会在上面留下字。

为此，他光大张旗鼓立碑，当日大张旗鼓说了许多话。

四周站了数清的县民，大在为英雄们战死深感痛惜的同时，越发憎恨为非作歹的倭寇。

时间，民众情绪高涨，这边散后，民兵团就迎来许多自愿参加民兵团的县民，倒是让人始料未及。

等人都散后，薄春山并未走，他有些情绪低落地看着这块碑。

旁无人敢打扰他，都知道他这日心情极差。可能薄春山是将民兵的战死和自己的‘临阵脱逃’挂钩在了，这天他从为战死民兵要抚恤，到为伤兵治伤，到立下这块碑，乎是倾尽全力。

他是借着这些弥补些什么，或是这样能抹平他内心的愧疚。

“虽然未免有作秀之嫌，但我希望每个人都能记得你们，记得上面现在的未来的每个人。”

他拍了拍石碑，叹了便走了，而忙碌依旧在继续着。

.

顾玉汝是五天后到的定波。

他们虽然没有薄春山赶路快，但能在这时候回来，说明路上并未做任何耽误。其实也是顾玉汝心急定波这边的情况，所以路上乎没有任何多余的停顿。

她回来后，孙氏抱着她哭了半天，顾玉汝再重申自己没受到任何伤害和磋磨，甚至吃胖了些，也没能止住孙氏的眼泪。

是顾明说你真要哭得让所有人都以为你儿出了什么你甘心？她赶忙止住了哭声。

之后回到薄，邱氏也是拉着她的，是抹泪是激动。

在确定她整个人都是好好的，邱氏便赶忙去买鸡了，说要炖汤好好给她补补。

顾玉汝回时是傍晚，等薄春山回来天已经黑了。

人坐在吃了饭，邱氏是激动高兴。

吃罢饭，顾玉汝说要洗澡。

她这阵子为了赶路，路上乎是没洗澡的。也是方便，都是男人，就她个『妇』道人，虎娃和刀六为了保护她能避嫌，两人每天晚上都是轮着班睡在她房门外的。

她先洗了，洗完后换薄春山洗。

见他洗完澡出来衣裳穿得规规整整——这可像薄春山，他每次洗澡出来时，顾玉汝都会要求他把衣裳穿上，他每次都嫌麻烦，穿上是穿上了，但从来没有正形。

要么是披着，要么是敞着，可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顾玉汝眉心跳，招了招。

“你过来？”

这厮心里估计没好，是诧异是惊讶，但是欲望驱使过来了。

人过来的同时，嘴里在煞有其抱怨：“你现在够三个月了？娘说没过三个月能挨你的身，你要是真，我悠着点帮你，你也帮帮我，先将就将就？”

他嘴里在讨价价，忘为自己争取好处，这边已经迎来了巴掌。

“你在什么你！”她有点没好。

巴掌拦截下了，她拍的地方是他膀子处，虽及时拦下，但是让她察觉出异常。

她伸拽，扯下他的中衣，衣裳下的鞭痕让她顿时红了眼睛。

“这是……”

眼泪已经到了眼睫，她的嗓音在颤，在抖。

其实玲珑剔透如她，怎可能猜到，以薄春山现在的身和身份，真没人能在他身上留下这样的痕迹，那么到底为何难象。

她赶忙脱下他另外半边衣裳，让他整个人转过去，薄春山背上的伤终于完完全全暴『露』在她眼前。

数清到底有多少鞭痕，有些是紫红『色』，有些地方血肉模糊如今已经结了痂，看来触目惊心，让人忍住象到底是打了多少鞭子，会造成这样的伤势。

薄春山背过身去时，有点情愿。

但她坚持，顾忌她的肚子，只能背过身去。

“民兵团里有军规，临阵脱逃者，五十军鞭，视造成结果如何再其他论处。虽然他们都说战死的民兵与我没太大的关系，但我……”他沉沉地叹了，“但人到底是死了，就当是我自罚。”

他穿上衣裳，怕她内疚，赶忙道：“其实你也要太担心，我皮糙肉厚没什么，就是伤看着可怖了些，过些日子就好了，平时也影响什么。其实我这个人吧，挺无情的，看似这通鞭子让我受了少罪，但对我来说反倒是好。”

罚，他会直愧疚，会直着这。可当他的弥补以及自罚，达到他自己觉得已经足够的地步，他就会很快抛掉这些负面的情绪。

很多时候薄春山情绪来得快，去得快，什么都能放在心里，多多少少与这种『性』格有关。倒是说无情，只是他能得透，为旧多做感伤，过去的终将过去，而未来在继续。

“我就没见过哪个自己找打是好的，”她心知肚明，声音娇嗔带着遮掩住的心疼，“这是是娘知道，你连我都瞒，肯定也瞒着娘。就这你敢沾水洗澡，你赶紧的别说话了，先趴着躺好，我去化些盐水来洗洗伤，再给你重新上『药』。”

给他洗伤时，怕他会疼，她下很轻很轻。

这种伤说大大，说，其实很麻烦的，没有大到需要包扎的地步，而且天越来越热，包扎了也利于伤透。可若是包扎，上了的『药』都会衣裳蹭掉，伤好的慢。

尤其等到伤要长肉的时候，痒难受，能抓，格外磨人。

其实现在薄春山背上有些地方的伤，就到了长肉阶段，伤在背上他看到，去挠挠，怕挠到别的伤。顾玉汝给他上『药』时，他可能觉得舒服，就让她帮忙挠挠。

顾玉汝打掉他的：“挠什么？你好了，忍住！”

说是这么说，她是去拿来刚蘸盐水那块细棉布，把上面盐水洗干净拧干，点点蘸了『药』给他上，这样来，既能解痒能兼顾上『药』。

.

定波的战情报上去，果然让明州府府台吴玉堂吃了惊。

如今明州府下战火四，弄得他也焦头烂额，关键他管到地方卫所头上，除了往更上级禀报，挨着上面的申斥，他什么也做了。

就照现在这个形式，他怀疑哪天打到他明州府来，也是可能。

可能是也清楚下面地方官员好做，上面也是没有安抚，可光安抚见有兵力支援，也任何作用啊。

鉴于此，朝廷特发下诏令，准许在地方设置巡检司。

这个‘准许’二字就很暧昧，般朝廷发诏令，都会很明确，明确到具体。如今个‘准许在地方设置巡检司’，也就是说地方上可以自设置巡检司，只要超过兵部的限制。

但同时这句话也有另层思，准许地方设置，就是地方自己筹备设置，至于其他的现在兵部也管了。

说明白点，就是现在朝廷也左支右绌，暂时顾上你们啦，为了让态严重，现在特准许你们地方筹集军力量用以自保。

须知管哪个朝代，当政者都把兵权抓得很紧。

像地方上，军政都是分管，地方主官只管民政，军则是卫所管辖。而地方上的兵力除了用以为衙门服役的民壮们，仅能拥有的兵力就是民兵，且民兵数额也有限制，能超过多少，然就会以谋逆、私下蓄兵的大罪论处。

现在地方上的窘迫就是——我自保，但我没兵，我招兵超过多少，怕人检举说我蓄兵谋反。

现在兵部把设置巡检司的权利下放，至少目前能缓解地方上无兵可用的窘迫。

昨天吴玉堂收到诏令，就觉得这个巡检司定要设，他的治下能设个就设个，虽暂时没办法解决燃眉之急，但这些日子无兵可用实在太让他焦虑了。

所以他在收到定波战报后，第时间就到昨天收到的诏令。